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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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马上振翅飞了过去,青鸟落在拱桥下的时候,他已显出了人身。
  现在他只是将神念附着在符纸上,所以,他做不了太多的事。
  裴九枝知道她没救了,而且,她周身邪气缭绕,此事应当是妖魔所为。
  云都这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妖类了……
  裴九枝打算先查探一下这姑娘的身份,他注意到她手上的薄茧,猜出她的职业。
  如果是绣娘的话,她应当只是来云都做工的普通百姓,那些百姓大多都住在西城冬兰街一带。
  裴九枝重新化作符纸青鸟,往他所猜测的方向而去。
  乌素知道,这位死去的姑娘名为方秀芝,她来到她的家门口,敲了敲门。
  她一手提着兔子灯笼,怀里抱着药包。
  方秀芝的娘躺在床上,无力起身,乌素敲了一会儿门,见没人应答,便直接推门,走进院里。
  秀芝的母亲确实是快死了,她都快感受到她濒死的阴阳能量了。
  乌素的脚步声很轻,她黑白的身影在屋外飘过。
  母亲在屋里唤她:“是秀芝吗?”
  乌素答:“我是。”
  “娘,我把药带回来了。”她的声线平静且柔软,仿佛一道拂过的轻软夜风。
  秀芝的母亲病得太重,不仅听不出秀芝的声音,也认不出她的模样了。
  她靠在床上,浑浊的双目垂着。
  乌素在靖王府里做事习惯了,她做事很麻利。
  很快,她将药包拆开,按照大夫写下的方子,将药给煎上。
  小小的屋子里传来清淡的药香。
  乌素到方秀芝的房间里净了身,使用了一点小小的法术把自己衣服上沾着的血迹洗净。
  她觉得方秀芝给她的阴阳能量很多,所以,她做这事也格外上心。
  乌素先是把方秀芝家里的院子给打扫干净了,然后她又将屋子给收拾好,最后是方秀芝的娘。
  方秀芝为了赚钱,平时也没太多时间照顾她母亲,这老人躺在床上,模样狼狈,发丝凌乱。
  趁药还没煎好,乌素将秀芝母亲抱了起来,为她更换了被褥与干净的衣裳。
  乌素做这些事的时候,很沉默,她不嫌弃这里的环境脏乱,收拾物件的每一个细节都妥帖完美。
  “秀芝,今日不累吗?”母亲问她。
  乌素说:“不累。”
  她看了眼咕噜咕噜冒着泡的药罐,对秀芝母亲说。
  “娘,待会儿药就煮好了,我给你凉一凉,你再喝。”
  乌素将秀芝母亲放在干净的床上,取来桌上的木梳,将她杂乱的干枯发丝梳顺。
  她低眸,看着这老人面上深刻的皱纹,沉默不语。
  “秀芝很久没有给我梳头了。”母亲低低叹气。
  “我还记得,你小的时候,喜欢那些样式复杂的发髻,缠着我给你梳,我学了好久,但你已经喜欢新的样式了……”
  “以前你乖乖地让我梳,现在我也乖乖地让你梳。”母亲说。
  乌素凝眸看着她,为这老人将发髻挽上,她说:“好。”
  “秀芝很讨厌我吧,如果不是我的话,秀芝不会这么苦。”
  母亲说:“你背着我,到了云都,说云都厉害的大夫很多,一定可以治好我的病。”
  “那些药,很贵吧?秀芝爱美,但你很久都没有穿新衣裳了。”母亲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
  乌素张了张唇,她直白应道:“很贵。”
  她替秀芝母亲将衣领整理好,药已煎好了,她承上一碗,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
  “娘,等凉了再喝。”乌素说。
  “好。”老人长长地叹气。
  等药温下来之后,乌素喂她将药服下。
  她环顾四周,确认周围的一切都收拾好了。
  乌素打开门,方秀芝的心愿已经完成,她要走了。
  她母亲在屋里急急地喊:“秀芝,你要去哪里。”
  乌素没回答她,她离开了这里,走到半路,她才想起来自己带出照明的兔子灯笼落在方秀芝家了。
  她没回去去,那位母亲叫得太急,但是秀芝已经死了。
  不久之后,裴九枝也查到了方秀芝家,他推开院门,看到整洁的小院。
  屋子里,还散发着清苦的药香,一位老人被照顾得很好,无措地躺在床上。
  裴九枝摸了一下火炉上药罐,还是热的,而方秀芝,早就死在了那拱桥下。
  他注意到在这房间的窗台上,放着一盏可爱的兔子灯笼,这是乌素落下的东西。
  次日,回到靖王府的乌素懒懒醒来。
  她听到外边的卫郦与李梦在讨论着昨晚发生在云都的可怕事情。
  “就死在靖王府外不远处拱桥下边,血流了满地,真是太可怕了!”卫郦打了个寒战。
  “听说,是一只青鸟引导云卫的将士们寻到那尸体的……”李梦说起这传闻。
  乌素在一旁听着,警觉抬起了头,青鸟……
  不会是那位小殿下吧?
  第8章 八点光
  而此时,乌素不知道的是,身处祭天大典中主持阵法的裴九枝睁开眼,身子动了动。
  一旁的大公主注意到他的异动。
  她开口劝道:“九枝,昨夜是你引导云卫找到了那具被妖杀害的尸体?”
  “是。”裴九枝本来只想调查自己被暗害一事,没想到又撞上一桩更严重的事件。
  这两者,应当有一定关联,毕竟在制香师的房间里也出现过邪气。
  “九枝,真是麻烦你主持阵法还要关心外边的事了。”
  大公主道:“此事我已知晓,已托皇城司的许大人调查,你不用担心,安心主持阵法便是。”
  “阿姐,我已命云卫首领傅大人全权调查此事,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吧。”
  太子的声音忽然在阵法中传来。
  主持阵法的其余人,都是云都请来的各方使节。
  听到大公主与太子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敢开口劝说。
  大公主与太子不和多年,就连圣上也对之后传位人选摇摆不定,太子的位置坐得并不安稳。
  裴九枝听见两人如此争论,便知云都妖类伤人一事,在两方互相推诿拉扯下,不可能很快告破。
  奈何他主持阵法,确实不能脱身。
  看来,只能再依靠那符纸青鸟继续调查了,裴九枝如此思忖。
  他并未理会大公主与太子的争论。
  在两人搭上话时候,他的神识已沉入阵法之中,专心接收仙洲传来的能量。
  剩余的一点神识,则继续操控着在外的青鸟行动,
  ——
  听说是那青鸟最后发现了尸体,乌素近日都有些慌。
  不知为何,乌素有些害怕裴九枝,他就像深不可测海洋,似乎随时会将她吞没。
  这种感觉,乌素只在那一晚的观澜阁上体验过。
  危险,但令人无法自拔。
  乌素不想再遇上那只小青鸟,但过了五日,在休息的时候,她还是看到了青鸟的身影。
  她靠在窗边,低头看陈芜给她奶奶的信,陈芜说她在云都里看了花灯,她还得抽空去街上溜溜。
  陈芜到死的那一天,也没等到云都的祭天大典,那一天的灯火才叫明亮。
  乌素低眸,安静地看着信纸上稚拙的笔记,计划着哪一日将要出行。
  裴九枝落在了她的书桌上,抬起头看她,脑袋上的一撮毛晃晃悠悠。
  乌素后知后觉,等到收起信件的时候,才发现了他的到来。
  “小殿下——”乌素压低了声,有些慌乱,“您来做什么?”
  裴九枝在乌素面前化了形。
  既然靖王府里只有这么一位下人他能说得上话,他就干脆来找她问情报了。
  “五日前的晚上,你有见到谁离开了靖王府?”裴九枝问道。
  “我在屋里,不知有谁……”乌素的长睫轻颤,柔声应道,“小殿下,发生什么事了吗?”
  乌素心里在想,这位小殿下可真是繁忙。
  那晚冒犯了观澜阁里贵客的人他要查,怎么连靖王府附近有人死去,他也要查?
  他这么勤奋,云都里的云卫和皇城司岂不是都要丢饭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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