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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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日过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上河村口,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盼何解元归来的上河村民几乎全都轰动了。
  何似飞散了准备好的红包和糖果,但村民们依然十分热情的围着他们,最终,还是何爷爷和何奶奶乏力,才好不容易才把三人拉回自家院子。期间何爷爷还挤掉了一只鞋。
  片刻后,何家大门被敲响,李四叔拿着一只鞋站在门外:“老何叔,老何叔。”
  何奶奶说:“你老何叔睡了。”
  “老何叔的鞋!”
  听到这话,何奶奶才打开门,把鞋拿回来。
  接下来又得办喜宴,不同于上次是余枕苗教何似飞办,这回则是余枕苗一个人来。
  余枕苗都懵了:“似飞少爷,这回难道不应该是你一个人来吗?”
  何似飞手里拿着新买的弓箭,道:“余叔能者多劳,我找时间得多练练箭术。”
  余枕苗还是不理解:“我记得县学骑射课,少爷成绩应该很好。”
  何似飞道:“那都是射固定靶,而且距离极近,远一点我就射不好,更别提射鸟了。”
  余枕苗茫然的眨了眨眼睛,问:“少爷要射鸟?”
  刚问完,就听到喂鸡回来的余明函道:“我觉得他不仅想射鸟,可能还想射大雁。”
  ‘大雁’而字一出,余枕苗当下就明白了,立刻笑着说自己这就去准备喜宴,希望少爷好好练习射箭,争取早日射中大雁。
  何似飞:“……”他现在就感觉逗自己取乐的人不仅有老师,还多了余叔。至于爷奶,爷奶对他做什么都很支持。
  何爷爷何奶奶没读过太多书,就很崇拜那些文人。
  最早送何似飞去县城,也是因为他身子骨弱,老是隔三差五的生病,以后长大了恐怕种不好庄稼,便希望他能学好写字,回来后在村里给大家当个写信的先生,这样也好娶媳妇。
  没想到去了趟县城,似飞这不仅学了读书写字,考了科举,还把身子骨给练结实了。
  爷奶辈的人没多大梦想,就是希望小辈能有出息。
  故此,看着这么有出息的孙子,何爷爷何奶奶对于他的任何想法,都是大力支持。
  何似飞这边正练射箭呢,张村长突然亲自登门。
  何爷爷带着何似飞接待了张村长。
  张村长立刻道明来意:“虽然咱们村是新建的,但规矩不能废——我记得去旁的村看时,他们井口都有‘举人立碑’。咱们村新建七年,就有了何解元这个举人,我寻思着也该在井口立个碑,这样好激励后来的娃娃们勤奋读书,争取考个功名,光宗耀祖。”
  村里的规矩,何似飞自然答应,于是张村长立刻欣喜的回去操办。
  他道:“解元公子您不必管,我都跟隔壁村村长问好了,知道该怎么做。您这边……稍后需要您一份墨宝,写下「成鸣二年绥州解元何似飞立·癸巳年九月廿九」,然后我请匠人将其刻在石碑上。最后,立碑时您在场埋一抔土即可。九月廿九那日正好也是公子您的高中喜宴,咱们立碑也凑在这天,一起热闹热闹。”
  何似飞道:“需要我时张叔尽管叫,劳烦张叔了。”
  张村长当即眉开眼笑的出去办了。
  九月廿九,立碑、办喜宴,何爷爷何奶奶还得婉拒无数有结亲意向的乡绅和员外老爷。
  但这回何似飞可是举人,还是绥州解元,这些乡绅和员外老爷可没去年那么好打发。
  即便何爷爷说:“我家似飞年纪还小,安心读书才是最重要的,结亲不着急。”
  他们还是想先定下来:“咱们可以先不过门,就是定亲,这个也简单,写了三书后,请媒婆走两天即可。”
  “咱们三书都可以请先生写好,媒婆也都是现成的,一点都不麻烦,等似飞公子继续高中,再办酒宴即可啊。”
  有人想找自家孙儿结亲,何爷爷自然是高兴的,但他再高兴,这会儿也只能拒绝。
  “咱们来日方长啊,近期先不着急,似飞才十五呢。”
  好说歹说,终于将人都劝住了。
  但这劝住的人在看到立碑时穿着一身蓝采和色缎面长袍的少年后,又憋不住了——长相俊俏,极富才华的少年郎,哪位老丈人不喜欢?
  甚至有人当场感慨:“乖乖,不枉我从泽颐府千里迢迢赶过来的。”
  有人惊讶:“那个地方在哪里咯?”
  “远着呢,但是在绥州境内的,咱们就是听说解元公子有掷果盈车之貌,博览五车之学才特意过来拜访的,果然啊,传闻诚不欺我。”
  即便前来结亲的人络绎不绝,但何爷爷何奶奶都应付住了,让何似飞完全可以自由的念书,自在的跑步、擂鼓、射箭,不会被外界干扰。
  何似飞看在眼里,经常会陪着爷爷奶奶说话,偶尔也将自己这边的一些趣事讲给老人听。
  何奶奶对此往往十分感兴趣:“这个我知道,你上上回来信时说了。”
  何似飞也很惊讶:“奶,这你都能记住?”
  何爷爷咂巴着没点着的烟袋过瘾,道:“你奶就把你那信来回看呢,我寻思着等你从京城回来,你奶都能认字了。”
  何奶奶没好气的道:“何一年,你那嘴巴不会说点好的吗?”
  何爷爷道:“我这不是夸你么,老婆子。”
  “我用得着你这个糟老头子夸?”
  眼看着两个人开始‘争吵’,以前何似飞都是悄悄离开这个‘战火纷飞’的区域,但现在他端正的坐着,静静看两位相伴了接近四十年的老人斗嘴。
  然而,温馨的时光总有个头,立冬过后,下一个节气就是小雪。
  何似飞应在扛着小雪这日过了,才启程离开。
  余明函何爷爷何奶奶余枕苗送何似飞上了马车后,回到家忽然听到何爷爷那屋子传来一声震惊的呼喊——“似飞!”
  余枕苗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立即跑过去,只见二老被子下有兑换好的一大滩碎银子。
  粗略估计,得一百两。
  第130章
  何似飞曾想过很多种前往京城的手段, 最省时省力的就是约好三五同伴,去驿站租借有朝廷标识的马车——这叫‘公车’,是朝廷专门规定过可以借给进京举人用的。
  并且, ‘公车’的租借还是免费的。但如果在文风颇盛的府城,租借‘公车’得趁早,不然可能会被其他举人早早租借了,轮到自己这里时, 驿站已经没有‘公车’给租了。
  不过,有了乔影安排的镖局马车, 前往京城的路上便省心许多。
  沿途都有海棠镖局的后院可以休息不说,到每一处还能提前得知下一地点有没有雪,沿途路况顺不顺利。
  这甚至给了何似飞一种信息交流跟便利的错觉。
  但主要还是因为何似飞这边一出发,每一处站点的镖局都会提前跟沿途上下两个镖局联系, 确保一切顺利。
  ——皇帝出游除了周围伺候的人多一点,其他也不过如此了。
  出了绥州, 便是茨州, 这回何似飞倒是真的经过了那出现在乡试考卷上的石鼓山。正好在此山下便有一处海棠镖局。
  何似飞见天色渐暗, 加之天气愈发寒冷, 原本不欲登山,没想到当他将行李放下,自己去外面吃饭时,居然听到有人在吟诵他那首词!
  要知道, 罗织府距离这茨州可是有五到八日车程的。
  这就传过来了?
  何似飞落座,点了当地比较著名的菜肴, 等着上菜时, 听到旁边桌上两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不知怎的开始讨论起起‘何似飞有没有来过石鼓山’——
  一人道:“何解元年纪不过十五岁,一直准备科考都来不及, 怎会来茨州?”
  另一人道:“没来过茨州,如何写下‘青天坠长星’这等精绝的诗词?你就说后面那‘名娃金屋’可以是用典吧,但这写景的呢?还有那‘秋与云平’,何等豪迈的意境,只靠想象写得出来吗?”
  何似飞:“……”
  何似飞心说曾有位姓范的文人写过一篇《岳阳楼记》,流传了上千年,但他也没去过岳阳楼,只是受好友滕子京邀请写的。
  正当何似飞这么想时,方才还好好辩论着的两位书生不知为何突然开始争吵起来,刚开始吵用官话,何似飞尚能听懂一嘴半耳。忽然间有一方快要吵不过,居然直接换上了方言,另一个不甘示弱,站起来一边指着人一边吵。
  因为是用方言的缘故,吵到最后,何似飞甚至分不清他们是不是还在讨论自己来没来过石鼓山。
  眼看着两个人中有一个想动手,掌柜的立刻过来阻拦,好说歹说将两人劝走了。
  何似飞迅速吃完饭,找了位镖师陪着,两人踏着夜色上了趟石鼓山。
  说实话,他写那首诗的夜景,是借鉴了上回同乔影游船时的夜景写的。可既然都有人争论了,他觉得万一后来还有其他人问,他说自己没去过石鼓山,可能有点不大好交代。
  只是,他那首诗所写的是石鼓山秋景,如今来看是冬景。
  何似飞觉得二者相差应该不算太大,反正他算是来过了石鼓山。
  半夜,回到房间后,何似飞想过要重写一首有关石鼓山的词,但起了好几个头,发现都没有上次在号房内紧张到极致后,落笔写的那首有感觉。
  于是他索性改写词为写信,将自己登临石鼓山的事情讲与老师和爷奶听。
  至于乔影,待他去往京城后再当面讲。
  何似飞心想,老师当真没说错,写诗词很看胸中的‘气’,这样可以给诗词赋予‘灵’。
  像他这样专门再想写一首同样场景的词,下笔就难以找到感觉了。
  前一日何似飞睡得晚,翌日便在马车里休息了半日,用过午饭后,在马车里窝不下去,便出去同镖师一起赶车。
  他在县学学了点驾车手段,但总归自己没练过,现下看看镖师驾车,何似飞觉得有助自己重温巩固驾车技巧。
  他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没有要求说自己去驾车,毕竟骑马他还算是掌握了的,驾车么……万一车翻了,他这会试还考不考?
  镖师跟随了何似飞十来天,对这位解元公子随和且不骄矜的脾性颇为喜欢,主动道:“公子,您身边怎么不带一个书童?”
  他可能觉得自己问得有些突兀,解释道:“就是,我看其他读书的公子,身边一般都会带一个小厮伺候自己。读书人的礼节很多,各种收发拜帖,整理内务什么的……小厮来的话,是不是会比较方便?”
  何似飞道:“以前是没有合适的,去京中再找吧。”
  镖师以前是戍边的将士,因为腿伤退了下来,但对于找小厮还是算是颇有了解。
  他道:“我听旁人说,找小厮最好要找跟自己同乡的,这样自己日后在京中遇到自己的同乡好友,小厮打点起来也方便。当然,这是我听说的,解元公子……”
  何似飞笑道:“无妨,万一我能在京城找到一个和我同乡的呢?”
  镖师赶紧道:“也是,京中那么多人,一定有不少与公子同乡的。”
  何似飞没说的是,他老师给他介绍了一位书童,是老师当年一位好友的曾孙。
  据说,老师那位好友也是木沧县人,跟他一道考院试、乡试、会试、殿试,两人感情甚笃。这位好友当年其实应该算考中了进士,但因为一首狂妄的诗词,被陛下临时抹去他的名字,一生仕途无望。
  后来靠写诗卖画赚了点钱,在京中和别人合买下一处院落,娶妻生子。
  不过,可能因为仕途抑郁,早在三十年前便去世了。
  余明函为好友的离世难过了许久。但因其已经离世三十年,两家交流逐渐就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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