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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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得更舒心了。
  眼下喻姝还在因中?了他的?话术而懊恼,那时还不知晓,其实前番种种,都是为后来种下的?因果。
  ...
  十五的?这一日,喻姝也如众多命妇一样,带着侍女与庶妹梵儿诣上清宫。
  梵儿自认为此回出行乃是为家族挣门路,因此凝望这座绣闼雕甍的?宫苑之时,底气十足。
  她今日特地妆扮过?,头梳流苏髻,乌发编挽,用两只碧玉簪与绸缎细带扎住,霞丽的?带梢垂在肩上,清美动人?,极显少?女的?明媚。
  面画眉黛,唇点石榴娇。
  外头是一身?极规矩的?青碧绣荷冬裳,谁也不知,她里头穿了身?勾腰,极衬唇色的?绯丽薄纱,细带小衣。
  只等今晚入夜褪了给?琰王看。
  第29章 像她
  上清宫修建于皇城的东南角, 东华门街的?北面,外沿夹着?官道?,乃是建在市集街道?里的?宫苑。
  每年正月十五的?元宵, 皇帝须按照祖制驾临上清宫设宴。
  这两年圣上未出行过, 都是琰王代行。但今年又稍稍有些不同, 因?为琰王的?生母,贵妃杜氏丧仪才过。每年元宵宫宴,便是祈福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为大周召一个祥瑞来, 便是再?难,此宴都得用心操办。
  今日清早, 琰王褪下了十几日的素服, 终于换了身暗绛鹤氅,玳瑁冠束发?, 佩银革带、锦绶, 华章无比。
  前几日他服丧,一直在查生母的?死。
  杜贵妃的?酒里被下了鸩毒, 量放得极重, 只一口便能毙命。但宫宴的?酒食在送来之前,都由尚食局的?奴才试过毒,别人根本?碰不了手,可见毒是到了宫宴里才下的?。
  琰王如此想, 于是一一审过当日在贵妃身旁伺候的?宫婢,期间只有?皇后遣过太监, 吩咐贵妃协同操办正月各国大朝会。
  如今皇后遭禁足, 伺候她?的?奴婢太监全出不了福宁宫的?大门,旁人也同样进不去。
  琰王本?就疑心是皇后所为, 更是心急如焚,想捉来那递话?的?太监严刑拷打,势必要个了结。
  可惜这一日皇帝不在,出城驾临圣祖观。琰王硬闯不得,特特飞信出京,等到翌日皇帝回宫,他求来圣旨进福宁宫抓人时,递话?的?太监已经死了。
  同样死于鸩毒。
  福宁宫竟无一人知晓他是怎么死的?。
  彼时皇后听得殿外极大动静,不像是抓人来的?,倒像是阎罗来索命。她?心里冷冷哼了声,人果真是养不熟的?。她?以前待琰王再?好,琰王对她?再?恭敬,也是比不得人家的?亲娘。
  死得好...
  死得好啊...
  贵妃是该死的?,如今早早死了,倒了却?她?一桩心事。免得日后琰王登基,她?与贵妃剑拔弩张,拼得你死我活,那时候的?她?未必就能斗得过贵妃,恐怕还得死在贵妃前头。
  如今这局面就很好。
  人到底不是她?杀的?,琰王再?怀疑,终究没有?证据不是么?
  琰王怒不可遏从?福宁宫离去之时,皇后终于从?内殿出来了。她?冷冷暼了眼太监的?尸首,只说一句,拉去乱坟岗埋了吧。
  ...
  琰王疲倦地?回到府宅,在书房坐下。他闭目休神了一会儿,闻到炖鸡元鱼羹的?香味。他睁开眼,瞧见琅画正跪在膝边,伸手替他脱去长靴。
  折腾了一天没有?收获,他现在极惫,满腔又是无处可泄的?怒火平平压着?。
  他看?见琅画低头时那一截雪白的?脖颈,忽然想到除夕那一夜碰见喻姝时,她?清美的?脸上点了海棠花钿,鬓边一支海棠步摇。她?回避他,不敢看?他。
  琰王坐在檀木椅上,两臂舒展,缓缓道?:“行了,你让吟月过来。”
  吟月是他的?新宠,原本?也就是府里伺候主?子的?丫鬟,琅画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吟月确实有?几分美色在,自从?琰王看?上了她?,连唯一一个侍妾也不召幸了。
  琅画嫁进来前,也以为如外头的?传闻,琰王房里只有?一个侍妾。
  嫁进来后才知不是,他侍妾只有?一个,但夜里伺候他的?貌美丫鬟却?很多。她?们都不是通房,伺候的?却?通通是床笫私事。
  事后,琰王会赏一碗避子汤,她?们仍是府里的?丫鬟。
  琅画一开始有?些不喜,瞧着?那些扎眼的?美人们成天在眼前晃。可是后来她?慢慢发?现,这么多伺候他的?人,却?无一人被升了通房,或者被抬做妾。而她?仍是府里最大的?正头夫人,也就满意了,索性便由得他闹。
  吟月本?来还在外头扫雪,听到主?母唤她?,忙放下扫帚,跪在主?母跟前。
  主?母淡笑说,活儿先放一边,殿下正唤你伺候呢。
  吟月整了整鬓发?与裙裳,小心翼翼地?进书房。
  她?看?一眼椅子上素衣常服,正在阖目养神的?男人,立马便垂下眼,慢慢踱着?步子走到他身旁,提裙跪下。
  半晌后,琰王睁开眼,食指勾起她?的?下颌。
  他打量着?吟月的?脸:“我赏你的?海棠步摇,怎么没簪上?”
  “夫人说......让奴们干活时都穿得方便些......”
  琰王仍是盯着?她?:“以后你来伺候时要戴上,回回都要。”
  “是......”
  吟月很小心望一眼他。
  琰王见吟月这副怕生的?模样,不由想起喻姝,也是这么避着?他。他心里有?些痒痒,拉起吟月坐他怀里,大掌攥着?她?的?下颌,仔仔细细地?瞧。
  嗯......眉眼上是有?几分相?似在的?。果然五弟妹生得美,有?几分像她?也会是美的?。况且吟月这怕生羞怯的?模样还真挺像她?的?。
  琰王脸上终于有?了丝笑意,抱着?她?,在她?颈边嗅了嗅,低声道?:“本?王给你换个名好不好?”
  怀里的?人嘤咛。
  “姝......淑儿,你就叫淑儿好不好,这名儿好听。”
  琰王像是问她?,却?没有?半分问她?的?意思。
  吟月以为他带孝在身,起码有?一段日子是不会召幸她?了,本?还觉得凄惨。她?最近被召幸的?最多,本?就惹一干伺候过琰王的?丫鬟们不悦。要是突然没了恩宠,只怕会被人落井下石呢。
  现在琰王要她?伺候床闱,吟月欢喜还来不及,自然不会提到服丧触他霉头。
  至于这个改名......她?都这样叫好几年了,要改还是不情愿的?。她?揽住琰王的?肩头,依偎在他怀里:“殿下是嫌吟月不好听么?”
  琰王仿佛没听到她?说话?,只是衔住她?的?唇,与之耳鬓厮磨。吻了许久,终于松开她?的?口舌,气息微喘。他盯着?吟月红润的?脸颊,心中欲念起,将人抱起压进床榻,还是在这样的?青天白日里。
  帷幔落下,室内旖旎。情到浓时,一声堪比一声,如雷鼓鼓。吟月双膝匍匐跪着?,腰由他的?手掌攥紧。他一手摁着?她?的?肩,让人儿直不起腰来,脸颊埋进被褥中。
  他像是要把她?磋磨成什么人,恶狠粗声:“你是谁......嗯?是谁......”
  ......
  今日琰王来到上清宫,上午先领着?诸位宗亲作法?祈福,下午宴请群臣,作酣享乐。
  琰王还是见不得极乐之宴,没吃两盏酒,就往殿外的?园子去。
  最近来一大堆糟事,先是生母之死,再?是杜家在朝堂上屡屡驳章家之见。章氏是皇后的?母族,原也是支持他,站在他这头的?,这回因?贵妃之死,两家起了针锋。
  琰王再?是怀疑生母之死与皇后有?关,却?也极在意其中利害,两边都是他的?羽翼,如今有?一边因?他的?恼怒,或因?别人的?挑拨,要渐渐断了他而去,令他烦不胜烦。
  这头他刚走进园子,便听见命妇们的?声音。有?的?三两而坐,闲聊吃茶。他家的?琅画正坐在亭台一角,同崔含雪说着?话?。
  “五弟。”
  琰王瞧见一抹高大人影往庭花丛中穿过,不由叫住了。他往魏召南身后一望,见还跟着?个妙龄女?子。那小娘子始终垂着?头,不过身量纤纤,影影绰绰,令人遐想......
  琰王踱步过来,与魏召南寒暄两句。目光却?转到了身后的?女?子身上,高低看?着?似乎不是喻姝。
  他意味深长道?:“五弟这是又有?佳人在旁了?”
  “三哥说笑。”
  魏召南让开身,引出身后的?女?子:“那是我家姨姐儿,我夫人的?庶妹。姓喻,单字一个梵。”
  琰王盯着?纤纤人儿,哦了一声。这时只见梵儿上前两步,盈盈一礼。她?稍稍抬起脸,发?梢的?绸缎潋动,在梢头白雪的?照映下,俏唇的?石榴红格外吸睛。
  他以为吟月眉眼有?几分像喻姝,已经很少见了。但这位不愧是庶妹,一个家里出来的?,倒是比吟月更要像。
  吟月到底是个奴婢,见他时总有?几分怕在身上。琰王好整以暇地?打量几眼梵儿,只见美人娇俏,但没有?那分奴性在身。有?小女?儿家的?羞怯,却?不见卑贱颜色。
  梵儿垂着?眼眸,声音娇婉:“妾身见过三殿下。”
  “你既是我五弟的?姨姐儿,自然也是本?王的?姨姐儿,也算一家人,不必拘着?礼。”
  琰王一伸手,隔空稍扶梵儿。
  梵儿望见琰王贵气容色,心头跳了跳,知晓可能有?戏。
  她?看?了眼魏召南,见他未置一声,又接话?往下说:“三殿下如此说,是殿下客气。可梵儿还要谨遵爹爹教导,礼数是断不能缺的?。”
  琰王终于笑了一声。
  ......
  一整日,从?上午到黄昏,喻姝人虽在上清宫,却?找了一处好地?方偷闲。她?知道?魏召南要把梵儿引荐给琰王,便随他们去做,不愿管。
  有?时候她?也奇怪,又不干他的?事,他多费心思引梵儿见琰王到底图的?什么?绝不可能为的?是了结他所谓“岳父”的?一桩心愿。
  砰——
  喻姝把一颗石子投入假山池中,破开了池面一层薄冰。她?手心里攒着?一把五彩石子,还要再?投的?时候,大掌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回眸,魏召南站在冰檐底下,化了的?水珠落在他的?眉心。夕阳西山头,余晖遍万里,他的?眼中映着?溶淡晚霞,竟是喻姝没见过的?色彩。
  他用力牵回她?的?手腕,把人儿拉进怀里,修长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她?抓着?彩石的?手,捏起一颗石子放在日光下看?了看?。
  “夫人一整日就待在这该无趣了罢?我带你回府,如何呢?你不是觉得床小,我让人造了张宽大的?,回去瞧一瞧可还满意。”
  “那我妹妹她?......”
  魏召南笑了一笑,“她?今夜不回来了。”
  喻姝提了一天的?心渐渐平缓落下。
  她?的?脑袋从?他怀里挣出来,忽而抬眸望他——就在午后,她?想去找崔含雪,无意间经过亭台,听见鄯王跟几个宗室子弟说笑。
  她?听到了那么一句,
  “我五弟啊?他就是个奴婢种子的?,天生贱骨,我以前怎么鞭他打他,都是一声不出,可不就是骨子里的?奴性?你们还不知道?罢?他以前还有?个太监干爹呢。”
  众子弟们哄笑了一会儿,有?人新奇问道?:“还认太监做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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