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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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梗的声音传出去老远,韩人兵卒更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司马梗一挥手,秦军卒一部分牛车停下,另一部分则是去到韩军的深处,也不怕韩军就此将他们包围了杀掉。
  秦军卒将热腾腾的包袱打开,将木桶盖子打开,拿大勺子敲敲铜锣鼓,扯开嗓门大喊:“吃豆腐
  嘞,喝粥喽~~”
  原来,那热腾腾的,正是刚做好的豆腐,还冒着热气呢,大桶里则是咸粥,粟米、麦碎、豆碎、野菜混合加了盐熬制的杂粮粥。
  司马梗见没有人上前,自己就到一个牛拉着的车子旁,伸手道:“给我来两碗粥。”
  打饭的军卒利落的用陶瓷大碗给他打了满满的两碗稠的竖筷不倒的杂粮粥。
  司马梗一手一碗粥,走到韩将面前,将其中一碗递给他,自己大大的喝了一口,大声喟叹道:“烫的心口都热乎了,痛快。”
  他见韩将一直不接他的粥,便讥讽道:“怎么,你韩人不会连一碗粥都不敢喝吧?我秦军可是来了你韩军的地盘,又不是请你们韩人去秦军的地盘上喝粥吃豆腐,你们有什么好怕的啊?!”
  司马错的语气实在是欠扁,韩将被他激的大喘气,抢过他手里的粥碗就朝嘴里倒。
  在远处看着的韩军,见他们将军都喝秦人的粥了,便也不再干看着,一窝蜂的都跑到秦军卒的牛车面前,张着手要粥喝。
  司马梗看着韩军卒,笑的意味深长,抛下韩将,走到一个牛车前,大声喊道:“都别挤啊,粥我秦人有的是,保证你们都能吃到。唉,唉,别挤,排队啊,排队知道不?艹,敢推搡闹事的老子砍了他!!”
  韩将看着亲自去教韩人怎么排队领粥的司马梗,端着已经空了粥碗,默默迎风流泪:
  不战而屈人之兵,他韩国,败了!
  秦人一连在野王施了十天的粥和豆腐,第一天在韩军营地,第二天在野王附近的百姓人家,第三天,去到野王邑深处,给野王邑东边的百姓们施粥,第四天......
  反正,秦军卒就是务必要全野王邑的百姓们,都能喝上他们秦国的咸粥,吃上他们秦国的特产豆腐。
  等到十天之后,秦军卒不再驱赶着牛车马车去到野王施粥,韩人第一天还挺奇怪的,第二天就是狐疑了,第三天,他们走出自己的家门,躲着韩军远远的,从沁水对岸朝秦军营里眺望。
  有胆子大的韩国百姓,偷偷走过结了冰的沁水,来到秦国军营不远处,问守卫的秦军:“你们怎么不去我们那送粥了?你们是没有粮食了吗?”
  这秦军卒不理这些韩人,这些韩人
  也不走,就站在不远处对着这些秦军指指点点。
  等到午时,有推着小推车的军卒来给站岗放哨的秦军送饭,这些韩人就看着这些秦军卒一手一个大馒头,一手快速的朝一个坛子里夹菜,菜还冒着热气,第一筷子是青菜,黄绿黄绿的,很好认,第二筷子是...蛋?是鸟蛋吧?
  第三筷子...哗,是肉,油汪汪的一大块,一看就是肉啊....
  这一个伍的秦军就在一群韩人的眼皮子底下吃完了一顿丰盛的午餐,抹抹嘴继续站岗的时候,还狠狠地瞪了这些没见识的穷韩人一眼,吃饭的时候被人指指点点,真是太讨厌了!
  以往见着秦人就走的韩人,居然不怕了,还嘿嘿嘿的对着这个瞪他们的秦人笑,一边笑,一边走远了。
  第四日,白起接到消息:“有五十来个韩人百姓,拖家带口的要投奔秦军营。”
  白起:速度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快。
  白起又开始让人去野王邑施粥了,同时,打出招工的旗号来:秦军人力不足,要招人为其做工,招石磨工若干,纺织女工若干,牲畜饲养工若干,草料工若干......
  待遇如下:饭食...,住宿...,财帛......
  秦国的新年还没过完呢,野王百姓已经尽数落入秦军手中,驻扎在野王的韩军,投降了。
  后世史书记载,有的记载野王是秦王四十四年冬被秦军攻占的,也有的记载是秦王四十五年春被秦军攻占的,其实就连此次带领韩军的韩将自己都不清楚,他们野王,到底是在冬天还是在春天被秦军占领的。
  若是从司马梗带着秦粥第一次踏进野王的时候算,那应该是在冬天,若是从韩军投降的时候算,那应该,是在春天了。!
  第116章 功高震主(营养液20000加更)
  野王投降的消息随着秦王四十五年的第一缕春风吹遍大河南北上的诸国。
  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对此并不感到意外,韩国对秦国,韩国能打的过才是稀奇事呢。他们纷纷打听的是,秦国冬日作战,杀死多少韩人,战死多少秦人。
  还有,白起是疯了还是傻了,居然在滴水成冰的冬日作战,他是巴不得秦王稷治他的罪吗?
  但是,他们打听到的消息是,野王是投降了,但投降的是士兵,野王的百姓们,是主动归顺的。
  主动归顺?
  哈哈,不可能!
  开玩笑呢!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这说的是白起吗?
  韩国百姓会主动归顺以杀戮著称的杀神白起?是韩国的百姓脑子不清楚还是他们耳鸣听错了?
  但不论他们怎么打听,打听到的,却是是野王百姓主动归顺秦国,然后韩军卒没有了野王的百姓和粮草供养,支撑了两月,无力组织对战,只能投降了。
  其实是韩军卒无心作战,而不是无力作战,毕竟,三天两头的,白起就让秦人去韩军营里散粥,粮草那是一点都不缺。
  韩军卒缺失的,是三军作战的精气神,当他们搞不明白,他们是在为谁作战、为何作战,找不到作战的意义的时候,他们摇摆不定的心理,让他们提不起手中的刀剑和戈矛。
  毕竟,他们嘴里吃着秦军的粮,再让他们提着刀剑去跟秦军厮杀,道理上说不过去。
  秦军占领了野王,虽然是料定的,但仍旧引起了诸国的重视,以及,微微的恐慌。
  跟韩国同命相连的魏国:败了?韩国败了?等秦国韩国打完了,是不是就要来攻打我魏国了?秦国的相邦是与魏国有仇的魏人,完了,我魏国难以幸免了!
  与秦国只隔了一个上党郡的赵国:韩国这么不经打的吗?还是秦国的兵力又增强了?有点让人担惊受怕呀,好在秦国有一个宝贝质子在我赵国,秦赵交好,无需担心哈哈哈。
  自从秦国换了相邦就与之交好的齐国:嗯,友国强大,好事啊,咱们是好哥们,也可以从中分一杯羹哈哈哈好!不过,一国太强大于诸国,总归不是好事,还是要提防一些吧。
  刚献地三百里的楚国:呜呜呜老国君死了,虽然丢了三百里地,但好在太子平安从秦国归来,可以顺利的继承王位,我楚国国祚不衰啊。
  远在燕北的燕国:韩国败了?败了就败了吧,去年老天爷不赏脸,冬日里下了好大的雪,国内不知道冻死了多少人,唉,日子难过啊。秦国你打打自己的邻居就算了,可别注意到我燕国啊,咱们离的远,还是不要一起玩了。
  韩王颇有些无助的看着堂下的臣子们争吵,讨论如何处理上党成为飞地的现实。
  此时,韩王已经彻底从秦军不杀人就不会略地的大梦中醒过来了。去年,他见秦军虽然进入了南阳之地,但一直都是小股作战,跟韩军打的有来有往,韩王以为韩军战力提高,觉着可以和秦国掰掰腕子,便听从相邦张平的建议,与秦王周旋敷衍,迟迟不将答应的割让给秦国的地兑现。
  谁曾想到,杀神白起改变了作战策略,也收敛了杀性,没有跟以前一样见人就杀,杀的他们胆寒为止,而是改走收买人心的政策,这收买的还不是他韩国的掌权贵族,而是最不起眼的韩人百姓。
  收买这些蝼蚁一样的百姓有什么用?韩王一直不明白,觉着秦人是在烧迷魂汤,现在汤烧成了,南阳没有了,野王没有了,上党,也眼看着就保不住了。
  如今秦军已在南阳经营了一年,厉兵秣马,屯兵屯粮,十万大军,兵强马壮,下一步,就是进攻上党了。
  而韩国,打的过吗?或者,韩军还有能力与之作战吗?
  韩王艰难的开口:“张相,可还有与秦国谈和的可能?”
  相邦张平也很为难:“秦国要的是土地。去年楚国为了得回楚太子,不得不献地三百里四十三座城池给秦国,现在,要让秦国退兵,也只有割让土地才能让其满意。”
  韩王忙问:“依相邦所见,该给秦国,哪块土地合适呢?”这是要以地宁秦的意思。
  张平:“......秦国的目标是上党,给其他土地,秦国未必会愿意。”秦国野心昭昭,从几年前就开始布局,现在让其把将要吃到嘴里的肥肉吐出来,天方夜谭,根本不可能。
  韩王颓然:“没有办法了吗?”
  张平怆然,他是韩国的相邦,韩国被秦国步
  步紧逼至此,韩王固然平庸,但更是他这个相邦的无能,只能苟活。
  韩国君臣上下正在踟蹰惶然,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秦国上下,那就是惊异沸然了。
  啥?
  啥啥?
  啥啥啥?
  没打?只是吃了几顿饭,野王就归顺了?
  还是归顺的武安君白起?吹的吧?
  武安君肯定是陈兵十万在野王,吓的野王百姓屁滚尿流,眼看打不过,才不得不归顺的吧哈哈哈......
  秦人习惯了在战场上看人头挣军功,对没有砍人就打下一块土地的说法嗤之以鼻,权当玩笑之语。
  但秦王却不是的。
  他看着眼前白起亲手写的战报,脸上平静无比,心里却是有些略微的茫然。
  白起,已经变的这么厉害了吗?
  白起是个实性子,他肯定不会美化战场,更欺骗不了他,那么,野王不费一兵一卒的平静归顺,就显得尤其可怕了。
  这得是什么样的德行,才能不战而让百姓驯服的归顺?
  秦王的手握紧了竹简。
  他想起了范雎跟他进言的时候说的话:六国之人只知穰侯,而不知秦王矣。
  以后,是不是就变成了,六国之人只知武安君,而不知秦王矣?
  范雎是跟秦王一起看战报的,说实话,对白起报上来的军情,他也是持半信半疑的态度,但因为这个报战报的人是白起,所以,他也只能选择相信。
  范雎仔细辨认着秦王脸上的表情,猜度着他心里的想法。
  按说这样毫无伤亡的战绩,秦王收到之后,即便不是欣喜若狂,那也应该表现出喜意吧?怎么看着,好似不太高兴的样子?
  范雎心里慢慢泛起狐疑,君臣两个一时各有心思,大殿里寂静无声,安静的有些压抑了。
  良久,有军情来报。
  秦王接过手里的竹简,仔细看了印漆,完好无损,是白起的印记。
  秦王微微顿了一下,刮开印漆,展开竹简,仔细阅读。
  白起军报,十万大军经过一冬的修养,战意正浓,且粮草充足,白起意欲尽快在春耕前攻下上党,不至于误了上党和南阳的农时。
  前线作战,白起作为主帅,大军如何作战,自然是不需要先禀报秦王的,秦王要做的,就是保证大军的粮草供应,其他的,是打,还是屯,打哪里,如何打,打多少地,全部都由白起个人说了算。
  这就是先秦时候的将军在外作战的现状,大家默认的规矩。
  白起写这封奏疏,是给秦王说明,他现在已经对南阳韩人进行户籍登记了,登记好的单身汉、有意愿到秦国腹地生活的小男子小女子以及家庭,已经开始收拾家当,就等王令到来,启程到秦王将他们安排的地方去生活。
  白起只是说了他的打算和正在做的事,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这么做对秦王和秦国有什么好处,一概没说。
  要是秦鱼在这里,看到这封字里行间理所当然的奏疏,一定会骂白起真是个军事天才,政治白痴!
  这是跟国君说话的态度吗?
  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的聪明,你做什么都有人理解你的真正意图?你当你的君王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跟你搞心心相印啊?!
  可惜,秦鱼不在这里,所以他没看到秦王指节发白的手,以及眸光里泛起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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