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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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妻子也因为他的离去,郁郁而终。
  教他怎能不恨!怎能不恨……
  林溪拿起林霈齐的电话手表,拨通吴聪的电话。
  “嘟,嘟——”
  漫长的寂静后,终于响起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屏幕出现了那个年轻的男生,他的五官和吴伟手中照片的男生渐渐重叠,只是脸上多了道道血迹。
  看着已经满头白发的吴伟,他终于开口:
  “爸——”
  头发半白的中年男人抬头,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机屏幕里的儿子,颤颤巍巍走过去,在这一瞬间。
  两行泪,从他原本浑浊仇恨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第三十四章
  吴伟不可思议地看着儿子。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聪聪, 是你吗?”
  吴伟伸出手,颤抖着抚上手表的屏幕。
  屏幕里的吴聪,脸色苍白, 唇色惨白, 脸上还有道道血痕。
  不知道死前经受了多么大的痛苦。
  吴伟哆哆嗦嗦问出口:“聪聪,痛不痛啊?”
  问完后,他又有些想哭。
  吴聪咧开嘴笑了笑:“不痛, 爸。”
  “爸, 你这些年在家都没有好好吃药, 还经常喝酒,跟你说过很多次了, 喝酒之前要先喝点牛奶垫垫,你怎么还是不听呢, 妈不在你就是乱来……”
  吴聪絮絮叨叨说着, 吴伟的眼泪再次哗啦啦往下流。
  “爸都听你的,只要你回来,爸爸都听你的……”
  吴伟摇摇头,他的眼里分明有泪光, 但还是努力咧开嘴,对吴伟露出笑容:“爸, 我回不来了, 你知道的。”
  吴伟跪坐在地,哭得不能自已。
  “可是爸还没有看你结婚呢……”
  “那没什么的,我这辈子有你和妈妈, 我觉得已经非常幸福了。”
  吴聪伸出手, 想把他爸扶起来, 但却无法穿过屏幕。
  吴伟摇摇头, 他已经哭得说不出来话。
  “爸爸,放手吧,让周茹和其他的人安息,也放过郭钰和其他人吧。”
  “这些年,我没有去投胎,下面的鬼差说过,我的因果太重,投胎也是投畜生道,但如果不投胎只能当孤魂。但是没关系,爸爸,我觉得当个游魂也没什么,这样等你老了,你来到下面的时候,我就可以告诉你,这些年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吴伟哭得更加不能自已:“聪聪,你告诉爸爸怎么样才能够让你安息,怎么样才能让你去投胎?”
  吴聪摇摇头。
  方子靖出声接道:“你就按吴聪说的做,把尸体该还的还回去,剩下的该怎么办怎么办。”
  “爸,比起报仇,我更希望你能健康快乐。”
  吴聪看着吴伟。
  “想我的时候,你就给我唱歌,你小时候给我唱的摇篮曲,我一直都在你身边,能听到。”
  吴伟哭着点头。
  林霈齐挂掉电话,屏幕归于寂静。
  林溪转头看着郭钰:“现在到你了。”
  郭钰的眼睛通红,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我很厌恶人们打着抑郁症的幌子,把罪恶之事进行美化,给自己的邪恶找借口遮掩……更厌恶人们对正义之人进行道德绑架。”
  林溪一双眼睛,认真地盯着郭钰,“不管你是出于畏惧,还是自私,你都欠吴聪一个道歉。”
  郭钰的脸上流下一行泪:“对不起,可我真的不想活下去了,你不明白……”
  “我明白。”
  林溪打断郭钰,她慢悠悠撩起自己的衬衫下摆,洁白纤细的腰肢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刀伤疤痕,饶是经过了岁月,依然看得出划下那些伤痕时,该有多么绝望。
  郭钰看着那些伤痕,她震惊地捂住双唇,连方子靖看向她的目光里也满是诧异。
  可林溪丝毫不在意,她只是淡淡地问郭钰:
  “你有父母吗?”
  “我有,但他们总对我加以过高的期望……”
  “那多好,能有父母施压已经很幸福了,我没有,我从小都是一个人长大,除了福利院的院长,没有人会管我的死活。”
  林溪的眼神看向江水,复又问她,“你有朋友吗?”
  “我有,但他们经常会冷落我……”
  “那多好,我没有朋友。在三个月前,我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料,被人泼脏水,被人污蔑,看不见未来。”
  林溪垂眸。
  “我也曾想过结束一切,但命运还是让我止住了脚步,让我还是挺了过来,如果我当初也真的一走了之,后面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郭钰的眼里闪过泪光。
  林溪看着她:“生命很长,你已经死了两次,第一次的代价是吴聪的性命,第二次的代价,是周茹,是其他几个人的性命,这一次,希望你不要再逃避。”
  郭钰的双眼噙满泪水,她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风吹过芦苇荡。滔滔的江水安静地流过,无声无息。
  林溪消瘦的身影立在夕阳下,闻陵远远看着她,眼神晦暗不明。
  ——
  桥头古董店外。
  火盆放在道路两旁燃烧着,盆里放着一些纸钱,有青烟自火盆里袅袅升起。
  吴伟脸色苍白,他佝偻着背,手里拿着两副人皮鼓。
  随后,用力将那两张鼓扔进火盆中。
  火苗迅速地将木鼓吞噬,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林溪看着吴伟:“有个问题想问您,您屋里的香气是什么玄学的东西吗?”
  吴伟:“不是,是药物,能让人催眠致幻的,我以前当心理老师的时候,存了一些。本来是用来留着对付郭钰他们,能够帮他们抵达心底最痛苦的地方。”
  林溪心下了然,原来她心底最痛苦的地方,是那段关于姚虹和林文忠的记忆。
  可她在幻象里报了仇,是不是从此就不再被困于此了。
  忽然,她像想到了什么,看向方子靖。
  ——“我没有杀人。”
  那方子靖呢,这个平日里总是吊儿郎当的小道士,他心底最痛苦的,到底是什么。
  ……
  方子靖似乎没有多想,他依旧追着吴伟问:“你之前说,有高人跟你说,做人皮鼓可通亡灵,方便说一下,是哪个高人吗?”
  吴伟想了想:“不太记得了,当时就是我太难受了,在我儿子的葬礼上,有个穿西服的男人,把这个消息给了我,我只记得,他说他姓赵,虎口有个蛇形刺青,每次找他,我都是在情雨茶楼。”
  方子靖皱了皱眉,没有再追问。
  林溪也觉得事情很蹊跷,这段时间,他们遇到的种种,似乎都不像是偶然……
  吴伟问方子靖:“是不是只要我去自首,把这一切都结束,聪聪就能够投胎?”
  方子靖:“按理来说,因果抵了,应该就可以了。”
  “好。”吴伟退后两步,他跟林溪他们鞠了个躬,“无论如何,谢谢你们,让我还能再见聪聪最后一面。”
  说完,他转过身,朝着清阳大桥那边闪着灯的警车走去。
  警戒线被高高拉起。
  他佝偻的身躯,消瘦不堪。
  风里只有他唱的低低的摇篮曲声:
  “夜幕已低垂,床头布满玫瑰,陪伴你入睡,小宝贝……”
  ——
  傍晚。
  汽车驶过街区,稳稳地停在闻家别墅的门前。
  林溪跟着林霈齐推开门进去。
  这时候,她才发现桌上的蛋糕,已经只剩了一半了。
  林溪惊喜地问闻陵:“你吃了?”
  “那当然了,我做的,爸爸最爱吃了!”林霈齐答得相当骄傲。
  闻陵默不作声,显然是已经认同了林霈齐的回答。
  林霈齐凑到林溪身边:“妈妈,你今天是不是都没看到爸爸来接你时穿的什么衣服?”
  林溪这才认真地打量起闻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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