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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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何尝不知道这层呢?
  但是先前太过震惊,实在是顾不上。别说是封个正三品赞治尹,就是封个柱国,她那会儿也没办法前去。
  走出门槛她才想起来:“为何突然封了勋位?”
  木槿望着她,停下步来:“听说是中军都督府衙门里有几道锁要换新,皇上指派给了老爷,然后想起来他在为官多年,还没有获授过勋位,就下了旨意。”
  苏婼讶异于这说辞:“就因为换几把锁,就封了勋位?”
  木槿道:“起码前院里是这么说的。”
  这话苏婼可不能相信,苏家在皇家面前再有脸面,皇帝也没有这么大方吧?再说苏家的脸面那是在太祖与太宗皇帝跟前才有的,都隔了好几代了,皇帝惦着祖上的情份,逢年过节的赐赏,已经很给面子了。
  想起先前在祠堂里苏绶那副愁容,她当下加快脚步:“瞧瞧去!”
  ……
  正院里女眷们一边,爷儿们一边。
  苏缵正好在外办差,闻讯已经从衙门里赶回来了。此时关著书房门,兄弟二人正对坐无言。
  茶几上的香炉缭缭升空,苏缵嫌它碍眼,徒手挥开道:“会不会是大哥杞人忧天,结果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你知道防卫署的机括由中军都督府自己改设,意味着什么吗?”苏绶沉声,“那就意味着中军都督府要与兵部夺权,如果这个机括换成了,那也就是说镇国公所率的中军都督府把调动本营兵马的权力从兵部手上抢了过来!那库房里装的是什么?是三万套兵甲与武器!三万人马,已经足够在京畿挟兵自重了。”
  苏缵失语。
  苏绶深沉气,再道:“苏家给中军都督府办成了这件事,那么兵部必然会告我擅自越权,因为他们告不了皇上,镇国公那边他们告不过,也未必能纠缠得过,那么他们只能我们苏家当炮灰。之所以不答应,是因为我知道这事到最后,十有八九苏家就是靶子。”
  苏缵忍不住道:“那我们苏家也是奉命行事,怎么就怕他们兵部刁难不成?苏家就是太好欺负了,所以才人人都可欺到头上来!”
  他其实就是想说是他苏绶太软弱了,但他不敢说。
  苏绶沉脸看他半日,说道:“你忘了父亲临终前的教诲吗?和气生财,切忌与人交恶。这才几年,你就都忘光了?!”
  苏缵也不敢担这个“不孝”二字,他不出声了。
  苏绶起身,正视着前方墙上的“仁义”二字,一字一句道:“为人在世,不只有张扬强势这一种活法,还有些东西,比起一时的委屈更重要。如果表面上的忍气吞声能够维护好这‘仁义’二字,那么就算是被人骂几句窝囊无用,也是值得的。”
  苏缵茫然抬头:“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绶转过身来:“别忘了苏家的祖业是怎么来的,没有太祖皇帝,苏家祖业再辉煌,也还是一介工匠。苏家所有的荣耀既来自于曾祖爷,也来自于太祖帝,自然我们苏家,也要对得起这份恩宠。”
  苏缵一时无语。
  他反思自己方才并没有说过要罔顾皇恩之类的话,但苏绶的言语听起来却像是在责备他不够仁义。
  “呀,是林夫人来了,您怎么听着讯了?快快进屋上坐!”
  隔墙传来了黄氏迎客的响亮的嗓音,屋里的谈话也因此止住了。
  苏缵站起来:“既然大哥有教诲,提醒要谨记皇恩,那这么样大喜的日子,小弟我去张罗两桌酒菜,今儿晚上咱们行个家宴!”
  第208章 真是走狗屎运!
  苏家蒙恩的消息不胫而走,韩陌还在衙门给一双扯皮的妯娌做调解,就在路过的挑夫口里知道了这件事。纳闷着苏家怎么不声不响地就得了这样的恩宠,下晌回府,想打发护卫去苏家打听打听来着,却见镇国公的马在前院,知道他也回来了,便来到了正院。
  镇国公在书房,搓着两手在交待护卫什么。韩陌等他说完了才走进去:“父亲今日何故如此高兴?”
  “防卫署就要被我夺过来了,我怎么能不高兴?”
  韩陌知道他在中军都督府这几个月有多艰难,闻言当然要问:“怎么夺的?”
  “你是想不到的!”镇国公依然难抑兴奋,来回地踱着步说,然后就把怎么软磨硬泡,把苏家拉拢进来帮忙的事给说了,“苏绶那老狐狸,还挺机灵的,竟然一听就知道我要干什么,张嘴就说干不了,要不是皇上来得及时,我还真不一定拗得他哩!”
  韩陌恍然大悟:“难道说,苏家今日蒙受皇恩,就是因为这个事?”
  “可不是么!”镇国公击着掌说,“皇上给了苏家这么大体面,也不怕他不用心做了。”
  韩陌想了下,疑惑道:“苏家好些年没有给衙门换过新的机括了,如今他们还能做出新的来么?”
  镇国公可不认同这话:“举朝上下,也就苏家锁器机关实力最强,他们家做不出来,谁能做出来?”
  韩陌想说“鬼手”比如今苏家上下人可都厉害多了,但话到舌头边滚了滚他又咽了回去。这当口要是露了马脚,苏婼十有八九得被扒出来,他才不会找骂。
  他换了个话头:“可是这事明显苏家是无辜,这么一来等于把他们家拉进了这漩涡,有招来风险的可能,这样会不会对人家不公平?”
  听到这里的镇国公停下脚步,脸上喜色渐渐敛去。“这可不是为我个人涉足朝堂纠纷,是为朝局的安宁,是为皇上分忧。防卫署里三万套兵甲,均由兵部掌管,如今兵部有问题,我们首先就应该防备他们当中有人狗急跳墙,利用职权调出这三万套兵甲起事。
  “如若不这么做,那京畿就会有莫大祸患。所以在动手之前,必须先夺了这三万兵甲的归属权。如此至少能保证他们再蹦跶,也不至于弄出什么大乱子。苏家虽说不站队,不惹事,可若朝中当真乱了,他们家能够独善其身吗?真是忠君爱国的贤臣,此时理应站出来维护朝纲。”
  韩陌心以为然。但还是捏着下巴犯起了琢磨。
  镇国公问他:“你这边进展如何?罗智谋杀袁清的案子还没理清?”
  “有了些进展。不过,还是等过几日再向父亲禀报。”
  镇国公点头。
  爷俩这里再聊了几句就散了。因为那边厢杨夫人派人来问镇国公,能不能抽空去找几个好些的花匠,打理打理她的花园?因为她快要邀请女客上门了。
  韩陌回到安庆堂,窦尹宋延还有杨佑他们都在。几个人拿着几张纸在讨论着什么。
  他顺口道:“看什么呢?”
  杨佑走过来:“世子,您还记得当初在寺里跟苏姑娘相亲的吕凌么?”
  韩陌解袍子的手顿住:“提他干嘛?”
  杨佑反手指着窦尹手上的纸:“这几日国子监盛传一篇文章,写的是篇江山赋,被国子监好多先生称颂,还被监生们传抄,赞得不得了,而这篇文章,是吕凌写的!”
  韩陌把解了一半的袍子撇下,走过来抽走这文章。扫了两眼,先就纳闷了,他是不会写什么高深的文章,却不表示他不通文墨。这文章开篇视角就庞大壮观,往后看下去却又不是空话套话,观点新颖,言简意赅,不过两三百字罢了,却显得绵延万里,余韵悠长。——这是吕凌写的?!
  他抬头望着窦尹。
  窦尹深点头:“千真万确。是阡哥儿拿回来的。”
  韩陌没想到那姓吕的小子肚子里还真有点货……
  他问道:“他最近还打苏家主意吗?”
  “没听说。不过,因为这文章,吕凌名声大噪,国子监都有人推荐到礼部和翰林院了,张阁老可是礼部尚书啊,当初他们打苏家主意就是为的巴结张阁老,这次这么着,据说张阁老都已经主动传见吕凌的父亲吕佩了。”
  韩陌听得不爽:“还真是走狗屎运了。”
  但他更关心刚才的问题来:“那他到底有没有还打苏家的主意?”
  窦尹扬唇:“你或许是想问他有没有在打苏姑娘的主意?”
  “这不就一个意思吗?”韩陌不耐烦。
  窦尹道:“暂时还没有听说吕家还想和苏家结亲。不过我记得当时跟随世子从寺里回来的护卫说,吕公子对苏姑娘本身也是有意的吧?
  “那这就很难说了。等他功成名就,或者目的达到了,那没准儿他第一个想做的就是到苏家求亲。”
  韩陌吊起一口气在喉咙口,定定看过去的模样,就像是一只被人掐住了喉咙的鸭子。
  第209章 人找到了!
  韩陌本来就对姓吕的没啥信心,窦尹这么一说,他更拿捏不准了。吕家趋炎附势,苏家蒙受了这样的皇恩,还说不准他们会不会死灰复燃卷土重来。
  “吕家这一看就不是门好亲事。”他说道。
  宋延环起了胳膊,说道:“我记得苏姑娘只与你协约一同查案,你现在怎么连这种事也操心起来了?”
  “谁操心?”韩陌鲠直脖子,“我不就随便说了句?”
  窦尹拿卷起来的文章一下下轻击手心:“我们也是随便说说,不过比起苏家要不要与吕家结亲,我们更关心吕凌得到了张阁老关注,会不会就此被张阁老也收为门生?如果是这样,那吕家还真就得偿所愿了。”
  韩陌略默,随后腰也直了起来:“没错。吕家的目标肯定不是苏家,而是像张家这样的人家。张阁老要是收了他为弟子,他们自然不会再大费周折地盯着苏家。”
  说完他把绷住的肩膀松下来,搓搓手说道:“来说正事。那堆文书怎么办?你们有没有商量出什么办法?”
  窦尹说:“文书要拿出来容易。如果只想得到它,那只要你一声令下,不消半个时辰东西定然到手。但这么一来我们最多也就是告陈罗两家在废弃文书处理不当,别的都拉不上关系。也就是说,拖了这么多天下来,并没有攒到更有用的契机。”
  宋延摆手:“当然不止要这样。文书要拿,同时也肯定要拿住罗智点什么。就是弄不死他,也要让他脱层皮。”
  韩陌道:“眼下也不是舍不得杀他,而是要让他把如何谋杀袁清说出来。对了,”他扫视众人,“袁清的妻子何氏,如今什么情况?”
  “袁清后事料理完后,就回娘家了。何家住在城西草帽胡同,何氏有两个哥哥。大的在五城兵马司当衙役,小的在通州县衙里当主薄。何氏母亲早亡,父亲尚在,十二三岁就成了胡同里的一枝花。袁清经人做媒娶了她。由于袁清死后,我们几番审讯也只是拿到她与罗智通奸的证据,而没有发现她参与谋杀的确切证据,因此并没有办法收押。不过,一直安排有人在何家附近盯着,但是罗智后来再也没有去过。何氏也鲜少出门。俩人如今还有没有往来,也不好说。”
  杨佑说完,韩陌摸着下巴道:“她没有出门,她两个嫂子也没有出过门么?”
  “那自然是出过。”
  “那你们有没有确认过,出门的到底是她还是她的嫂子?”
  这话却把杨佑给问住了。
  韩陌冷哼:“时下京城经常有风沙,妇人出门蒙面巾,带帏帽是常有之事。难道何家女眷从来没有戴过这些?”
  杨佑身姿一凛:“小的立刻就去查明!”
  韩陌待他出去,又扫了一眼还拿着吕凌文章的窦尹,手一伸把它们抽回来,他道:“这么闲,去探探张阁老到底怎么跟吕家走动的呀!”
  窦尹笑道:“遵命。”
  ……
  苏家这两日登门的客人应接不暇,自然,吕凌出头了的消息也到了徐氏耳里。
  徐氏背地里跟苏绶咕哝:“那小子还真有几分才气呢。”
  苏绶因为中军都督府这事头疼得紧,没作兴理会。在他看来吕家子弟出不出头,都已不值得他分神应对。
  徐氏见他不理不睬,也没多话,也没让人把话传到绮玉院去,因为苏婼犯不着知道这些了。
  但也早有人把这事告诉了苏婼,她果然没当回事。这日张大娘子遣人来邀她过张府赏花,还说把宋奕如也给邀上了。苏婼这便想起上回与宋奕如同去张家这茬儿来。连忙问宋奕如近日都忙什么?宋家近来如何?
  扶桑早就成为了她身边的消息总管,当下告诉她:“宋家在朝上主动多了,不再是过去无欲无求的样子。而且最近宋姑娘的哥哥,也跟张家两位公子结交上了。宋张两家已经在走动。宋姑娘这边倒是没听说什么。”
  宋奕如去张家的目的,明显是想找机会跟张家结交上吧?这段时间他们两家已经走动起来了,宋奕如的目的便已达到,她没有动作不要紧,宋家已有动作了。
  苏婼把帖子压在脂粉盒子下:“回个话,就说我明日准时赴席。”
  “姑娘,二爷来了。”
  木槿挑开了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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