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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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栩杠回去:“我又没进赌坊,赌坊外不是观阳地界吗?”
  “就是,我都看见了,他在面馆卖,人家面馆都没不让卖呢。”
  “宋六想打人没打着,被这小子掀了个跟头。”
  罗慎沉声道:“你且在县中卖,大人治下乾坤郎朗,无人敢找你麻烦。没有当街打人更无当街收保护费的规矩,若有人再找你麻烦,你到县衙找我。”
  后面他是盯着宋六和宋七说的。
  两个混混悻悻拱拱手,“不知是罗爷罩着这小子,多有得罪,只要这小子别再在赌坊找客人兑钱咱们便井水不犯河水,告辞。”
  卢栩迷茫:“兑钱?”
  原来是因为这?!
  他简直是一万个冤枉,什么跟什么?
  罗慎问:“你和赌客兑银子了?”
  卢栩是真冤,他哪知道赌坊还有这些规矩,老实道:“兑了,铜钱背回去太沉,我想换点散银,可我全身上下加起来就二两多,总共就兑了一两银子!”
  罗慎也挺无语,“你以后要兑钱便到钱庄去,不要往赌坊去了。”
  卢栩连连点头。
  他保证再过赌坊绕道走!
  谢过罗慎,卢栩就近的钱庄去兑钱,一两银兑一千三百文。
  卢栩叹着气,揣着钱准备回家。
  可惜了他的筐子。
  回家他只说筐子路上坏了,元蔓娘没多想,反而兴致勃勃告诉他,三奶奶赶集生意不错,蒸了两篮包子馒头不够卖,刚刚还给他家送了一碗豆包来。
  豆包可不便宜,要用红豆,还得放糖,三奶奶包的个小,一个也得卖五文钱。
  卢栩挺高兴,“三奶奶什么时候在村里卖,咱们家就不用蒸了。”
  元蔓娘道:“我听好像有这个打算。”
  那好呀!挨着包子铺,他还缺包子吃吗?
  只是他没想到,转天自己就遇到了麻烦。
  卢栩站在码头笑不出来了,“我为什么不能上船?”
  “你是进县里卖田螺吧?”
  “是。”
  “那就对了,我们船不载你。”
  卢栩愤然往一旁去找别的船。
  船家在他后面高声喊,“别费劲了,哪个船也不载你。”
  卢栩在码头问了一圈,果然如他所说。
  在码头收货的还记得他,叫他过去买了一份儿田螺,“我说上个集不见你,你小子跑县城卖去了。”
  卢栩:“县里好卖些。”
  货商:“也是。”
  他看看卢栩一身气,笑问,“你才去县城几天,就敢得罪船帮了?”
  卢栩:“我每天就坐趟船,该交钱一文不少,我上哪儿得罪船帮去?”
  货商:“那你得罪谁了,船帮都卖他面子。”
  卢栩想了想,问,“船帮老大姓什么?”
  货商:“宋啊!咱们观阳,宋、罗、裘、马,四大家,这你都不知道就敢上县里混了?”
  卢栩讪笑,“我就赶早进城卖个田螺,跟卖菜一样,我上哪儿知道这些去?船帮是不是还开赌坊?”
  货商吃着田螺,随口道:“观阳的码头、行船,不管是载人载货,都是船帮的,还有赌坊、当铺、妓院、牙行,反正消金的地方不是宋老大买卖也卖他面子,那四家,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宋家。”
  卢栩作恍然大悟状。
  心想,晚了,他已经得罪了。
  货商建议:“不然你还在镇上卖,先避避风头。”
  卢栩笑笑,“谢谢您指点。”
  他们用这种方式不让他去观阳,不就是不愿意得罪罗慎,又想恶心他吗?但他骨头硬,不信邪,别人越不许,他就越要干,水路不行,他就走陆路,背也要背去观阳县卖,他不但要卖田螺,以后还要在观阳卖别的、开铺子、置产业,气死那帮孙子。
  卢栩回家拿了钱,到镇上木匠店买了个独轮车,回家给独轮车装上支杆、箱斗,将独轮板车改成他习惯的小推车。
  这样松开推杆,有支杆在,小车也不会翘起来。
  他将田螺装上小推车,揉揉卢舟和腊月脑袋,“娘,欠姑姑的钱再晚两天我就挣回来。”
  “哎。”元蔓娘忧心忡忡地送他出门,一路将他送到山后小路。
  “栩儿。”元蔓娘不放心地叫他,“娘和你一起去吧。”
  卢栩笑笑:“不用,回去吧,我今天可能晚点回来。”
  元蔓娘在山边目送他推着小车往西去,眼泪忍不住又落下来。
  卢栩好端端地出门,不久沉着脸回来问她要钱,指定是受了什么委屈,可她一点儿忙都帮不上。
  她哪怕蒸馒头好吃,也能赶集卖馒头,卢栩都不用这么辛苦。
  元蔓娘掉着眼泪,呜呜哭着。
  山路不好走,卢栩推着车咬牙快走,遇到沟就从一旁搬石头垫,遇到草,就用力踩平,以后他总要走的,只要他走,路就会越走越平。
  进县城已经晌午,城卫见他推了车,问他是不是生意变好了。
  卢栩笑应。
  按规定,推车要多交两文钱,城卫收了钱,没要他田螺,让他赶紧进城去。
  早市基本已经散了,卢栩没去,直接去了酒肆。
  酒肆掌柜听说了他昨天的壮举,还叫他进去说话,一群酒客不嫌事大地八卦。卢栩一问才知,他们这些正经买卖,是受罗慎照顾的。
  卢栩哭笑不得,顺势卖惨,“我以后全赖诸位照拂买卖了。”
  酒客们也没假客气,很义气地一人买了两包。
  卢栩还剩一半,便推着车沿街叫卖。
  好在是有推车省力不少。
  中午逛街的人少,他不好往餐馆客栈去卖,干脆离开东西街往南北两侧的住宅去,沿着巷子叫卖,还真遇到几家熟客。
  “你早上怎么没来?”
  “早上耽搁了。”卢栩多添了些田螺给他,“以后还在早摊卖,多谢您照顾。”
  他推车卖着,还往别人家后院厨房送了几份儿,出来时遇到个送柴的。
  那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
  卢栩不认识,尴尬地冲人笑笑。
  那人也朝他笑,看着挺憨厚。
  卢栩觉得这人八成有病,腹诽几声推着车继续卖田螺。
  他卖到下午太阳西斜,讲究人家都要准备晚饭了,还剩下一点。
  卢栩硬着头皮回酒肆,问老板能不能帮他寄卖。
  “十文一份儿,若卖得掉,您一份儿给我八文就成,若卖不掉,晚上您拿回家添个菜,以后少不得借您门口,算我孝敬。”
  掌柜捏捏胡子,“行,你放这儿吧。”
  卢栩道了谢,推着空车快步离城。
  再晚,天就要黑了,夜路可不安全。
  第15章 打铁铺
  卢栩一刻未歇推着车急行,路平坦则跑,不平则推,山中天黑早,鸟兽已经归巢,卢栩走着,时不时就能听到鸟扇翅膀鸣叫,大树上的鸟窝在天黑时看黑洞洞的,看不见的草丛石后不知道有什么正看着他赶路。卢栩一刻不敢停,在天将黑时候他看见了那棵快被他薅秃了的桑葚树。
  到了这儿,他就有了时间距离概念——离家只有一个小时了。
  卢栩抬起酸疼的脚,靠在山边喘口气。他刚刚就觉得右脚疼,抬脚一看,布鞋竟然磨破了一个洞!
  难怪那么疼!
  卢栩骂骂咧咧把船帮、赌坊骂了个遍,攒了攒力气,调整鞋袜位置,又马上出发了。
  虽极少听说有野兽下山觅食,但据说山里野猪不少,只要有一只热爱睡前遛弯的,他就得完蛋。
  天色越来越暗,远处看不真切,卢栩专心盯着脚下的小路,慢慢闻到了炊烟的味道。
  他抬头,看见了村里昏黄的灯火。
  卢栩差点热泪盈眶,很想高声嚎一嗓子“小爷活着回来了!”
  紧接着,他就看到山道边徘徊的影子。
  “谁呀?”卢栩定睛仔细看了看,“君齐?!君齐你怎么在这儿?等我么?”
  颜君齐过来帮他推车,“伯母在这儿等你,天暗了我叫她回去了。”
  “哦!行!谢谢你!”有人来帮忙了,卢栩力气没了,脚也疼了,人也娇气了,往颜君齐身上一靠,抬起磨破的脚,把颜君齐当了拐杖,“这鞋不行,鞋底都磨破了。可疼死我了。”
  颜君齐被他压得一矮,又重新站直,搀着他往回走,“怎么又走起山路?”
  卢栩憋了一天的气骂骂咧咧简短说了,“……他们阻得了河堵不了山,堵得了山也拦不住我的脚!”豪言壮志完了,卢栩不忘叮嘱颜君齐,“这些你知道我知道,就不要和我娘他们说了,省得他们担心。”
  颜君齐点头,“好。”
  元蔓娘在家做好饭让卢舟、腊月他们先吃,不放心又从家里出来瞧,一出门和卢栩遇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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