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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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更深露重。
  温月声踩着秋日冷风回了公主府。
  才入得府邸,就见府中灯火摇曳。
  从她入门的位置,至偏院之前的静亭处。
  每隔几步,就点着一盏明亮的灯火。
  灯火下的公主府,静谧温暖,似连萧瑟的秋风都削弱了几分。
  待她一路行到了静亭后,更见得亭内灯火通明,明亮的灯盏映照在了满池秋水中,似是将天上的星河,都装点在了湖面上。
  她这些时日忙,这些灯火全都是周曼娘叫人点的。
  今日又特别一些,姜露那两百万两白银,温月声并没有要,她思索之后,未再勉强,而是用手里的钱,重新经营起了产业。
  这些时日所有的产业都逐渐上了轨道,是以周曼娘才特地安排了一桌盛宴,预备好好庆贺一番。
  除了她们以外,还有陆家兄妹,姜露。
  以及……
  章玉麟跟在了温月声的身后,同她一并进入了静亭内,抬眼就看见了廊下站着的那位芝兰玉树般的人。
  今夜无月,他着一身月白色衣袍,长身玉立,立于湖岸上。
  听见声音,抬眸看来。
  “晏大人?”谷雨微愣。
  夜已经深了,倒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的公主府内碰见晏陵。
  晏陵那双云烟雾绕般的眸看了过来,淡声道:“郡主。”
  温月声轻颔首。
  “郡主回来了。”在他身后,是欣喜的周曼娘、姜露等人。
  “快!准备开席。”周曼娘轻声道,一路领着温月声入内。
  谷雨解下了温月声身上的披风,就看见周曼娘已经将温月声带到了主座之上。
  而这桌面上,满桌佳肴,因为温月声礼佛的缘故,周曼娘便将绝大部分做成了素菜,却也不完全素,毕竟温月声是礼佛,也没有出家。
  温月声落座后,周曼娘就有点犯难了。
  安排席面的时候没想到晏陵会来,而对于这位大人的身份,似乎坐在哪里好像都不太合适。
  在她身边,姜露轻笑道:“便将晏大人的位置,安排在郡主身边吧。”
  孙明远死后,她气色一日胜过了一日,身上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疤,也在用了周曼娘的膏药后,逐渐愈合。
  如今瞧着明媚娇艳,犹如脱胎换骨了一般。
  周曼娘看了下,确实也只有那边最合适,就未再犹豫。
  倒是陆青淮,从坐下之后,就忍不住一直看向那边。
  他实在好奇,这位手段狠戾的权臣,怎么突然就跟他们混在一起了?
  他久思不得其解,抬眼看温月声又在净手,就问了句:“郡主今日点兵可还顺利?”
  旁边的章玉麟挠了挠头:“算顺利吧,只杀了几个人。”
  陆青淮:?
  待得听到温月声今日砍了忠勤伯的脑袋后,他神色微沉。
  但却也并未太过震惊,许是挨在温月声身边太久了,让他产生一种温月声把谁都砍了都实在是正常的感觉。
  只是……
  “忠勤伯勋贵出身,如今郡主拿他在军中立威,怕是要引起些风波了。”
  不过陆青淮倒也没有太过担心,大徽重文轻武多年,似他们边疆军还好,京里的军队,甚至包括了禁军在内,都有不少的积弊。
  统率的人,更是一些没有能耐的酒囊饭袋。
  就以这些人,如何能够是昊周几十万大军的对手?
  皇帝赐殿前金腰带,就是要让温月声清除积弊。
  是以那些勋贵闹便闹,总归也影响不到温月声什么。
  未料到,回答他这一番话的人,竟是晏陵。
  这位冷淡疏离的晏大人,连说话的嗓音都是冷漠的。
  开口却道:“正是因此,此事不能只在权贵中盛传。”
  周围的人一愣。
  陆青淮刚夹的大虾都来不及吃,就怔愣着抬头看他。
  晏陵那双眸,却只看向了温月声:“且不能让他们掌控先机,毁坏郡主的名声。”
  似今日之事,如若不管,任由那些人肆意发酵。
  那么很容易就会变成温月声手段残暴,杀人如麻。
  但实际上被处死的那些将士是出于什么原因,大家心中都知晓。
  晏陵淡声道:“郡主行的是好事,便不能留恶名。”
  他没说的是,在他的世界里,便是温月声行的是恶事,那他也会让她留的是好名。
  她已处于旋涡之中,不争,便是被动挨打。
  而有些事,她不愿做,便由他来做。
  “晏大人所言有理。”姜露率先道:“在我们行商之人的眼里,好事做了,便一定得要让人知道。”
  “我行善,并非是为了声名,但既然善事已经做了,便没有捂着任由他人污蔑之理。”
  陆红樱道:“可这等事情,要如何能让人知晓是好事呢?”
  晏陵目光幽寂:“姜小姐手里的产业,可有茶楼、酒楼、书铺之类?”
  姜露几乎是立刻会意,她轻声道:“有。”
  “此事便交由我来安排,还请晏大人和郡主放心。”
  “我还可助姜小姐一力。”晏陵微顿后道:“京中的烟柳人家,樊楼等,皆是我的产业。”
  陆青淮:……
  他差点没忍住。
  同是在朝为官,晏陵竟然这么有钱?
  那可是樊楼啊。
  凡是大徽之人,谁人不知樊楼酒贵。
  这酒楼不仅开在了京城,且遍布整个大徽。
  而他到了今日才知晓,这竟是晏陵的产业。
  还有就是……姜露就罢了,她重新经手这些产业的根本原因,在座之人皆清楚。
  他晏陵怎么也一副为温月声办事的模样?
  温月声给他下蛊啦?
  “忠勤伯等人的恶行,需告知于天下,而非仅限于军中,或者是朝中。”晏陵微顿后道:“军中积弊已久,沉疴痼疾难除。”
  “但大徽有识之士众多,是以声名,乃是他人投奔郡主,亦或者是投军的根本。”
  席上安静。
  他们对于晏陵这番话,深有感觉。
  毕竟他们今日之所以会汇聚在了这个公主府中,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秋夜的风,呼啸而过。
  且听得风吹树林,哗哗作响。
  晏陵话里的意思,颇有深意。
  指代的也并不只有军中,而是整个朝堂。
  只大家都是聪明人,未将话落在了明面上来说,但心底,都多了几分考量。
  宴席结束后,晏陵同温月声离开。
  一路行来,他都将手悬于腹部之上。
  温月声声色淡淡:“晏大人不习惯与他人同席?”
  眼前这个人的洁癖,似乎比她的还要严重。
  她之所以有洁癖,全是因杀人太多,每次动了杀念,亦或者杀过人后,总觉得手上不干净。
  但他不同。
  多人同宴,似乎都会让他感觉到了不适。
  晏陵眼眸微晃,轻声道:“也并非都不行。”
  至少眼前鼻间萦绕的这股冷淡檀香,他便很是意动。
  温月声只淡声道:“谷雨,将曼娘所制的绿色药瓶,赠一瓶给晏大人。”
  “是。”
  夜已经深了,药瓶也是谷雨送出来的。
  涤竹将那小药瓶收了起来,一边拿眼去看自家主子的脸。
  ……等了一晚上,就换回了这么一瓶药。
  这可真是。
  然他这一抬眼,就看见晏陵将手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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