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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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怡也坐在自己办公桌前,面前摊开着一张纸,默默盯着,同样的沉默。
  只是她并非犯愁和焦虑,她正在一边消化方才的心流感应,一边平复自己的情绪。
  许sir说死者体格强健,要杀死他并不容易。
  可如果他已经处在微醺状态,又沉醉在情欲中毫无防备,那一切就不好说了。
  ……
  骑在死者身上的女人与他一样衣衫不整,情到浓时,她伸手去摸死者短发,手却恰巧按在枕头上。
  当她手掌下压时,蓬松枕头下露出一截刀柄。
  女人动作忽然变得缓慢,染着红晕的脸色变得更加艳丽,那双眼中也透出些许诡异的疯狂。
  她手掌压着刀柄,又动作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如大梦方醒般,瞠目耸眉,猛力抽出枕下匕首,狠狠向死者脖子割了下去。
  死者正醉生梦死,沉浸在生命难得的高潮中,剧痛袭来,喉咙被割断时,他脸上甚至还挂着笑容。
  挣扎来得迟了些,女人已抽过枕巾,压住刀刃,将匕首如铡刀般狠狠向下压割。
  酒红色的长发在光照下愈发鲜艳,与死者汩汩流出的鲜血映衬成一色,仿佛也在流淌。
  枕巾和被褥吸饱了血,死者挣扎了没多久便一动不动。
  之后的很长时间里,女人都如雕塑般静止,她保持着骑在男人身上的姿势,将身体的重量全部施加在匕首上。
  直至她四肢发麻,感受到身下原本火热的躯干在转凉,才忽然松开手。
  掌心不知怎么也被割破,她捂着自己的伤口,丢开匕首,怔怔跌在床上,又呆了几息,才忽然蜷身将脸埋进被褥中,嚎啕大哭起来……
  再次回想,家怡仍被杀戮来得太过突如其来和凶手令人窒息的情绪爆发,冲击得垂眸大口呼吸。
  喘匀气后,再面对面前的纸张,家怡不像刚得到能力时那般茫然,她现在已开始在脑内问自己问题,学习方sir他们探案的逻辑,引导自己寻找线索。
  那个男人是谁?有什么特征?
  那个女人又是谁?有什么特征?
  他们是什么关系?
  明明那么亲密,为什么又杀人?
  刀提前放在枕下,女人是否早就计划好要杀人?
  房间有什么特征?有没有看到窗?窗外有没有什么标志物,可以帮助找到凶案发生所在?
  很快,家怡便将目光落在死者戴的手表,和凶案窗外的一栋高楼。
  男人的手表已经被法证科带走了,循着这个物品,该能找到一些线索。
  凶案窗口能看到旺角道的富乐大厦,这间房是在旺角道南面,大概是福安或光荣两个社区的屋。
  家怡在心流影像中没办法将窗外看得太清楚,只能得到较粗略的位置信息。
  还有呢……
  皱眉努力回想那些画面和声音,小女警甜美的面孔也染上了方镇岳探案时的肃然。
  方镇岳正捏着地图查看发现尸体的海滩附近,电话忽然响起,接听后只说了两句便挂断。
  “法证科的电话,那边将尼龙袋中的石头和袋子及尸体上的海藻等物质做了采样,gary你跟化验员diane去那附近的海滩、港口看一看,能不能找到这些物质的来源地。”如果能找到,那基本就是凶手的抛尸点了。
  “yes,sir.”gary立即站起身,他这半天茫茫然无事做,已经焦虑的快爆炸,正需要快些寻到线索,做点什么,几乎是跳起来要往外跑。
  “还有,gary去茵姐那边取一份地图。我研究了一下,凶手要抛尸,不可能往沙滩上丢,一定是在一个高点,将尸体抛入有一定深度的海湾。所以多去找附近的港口码头,那边的批发市场晚上就算有保安,也不会对市场外盯得太认真,你可以去那附近转转。南边是水警行动基地,凶手晚上一定不敢往那边走。你们还可以看看更北边和更南边的荒港。我们推测凶手有车,那么搜索范围就要更远一点,明白吗?”
  “知道了,岳哥。”gary表情认真,点头后便大踏步走出办公室。
  方镇岳又走到白板前,在上面写下手表两个字后,转头对其他人道:
  “死者的手表表盘上标记品牌的文字是简体,法证科那边已经确定过,这款表应该只有大陆有卖。嘉明你去找madam,让她想办法联系大陆那边,请那边辅助办案,寻找一下这块儿表的线索,和那边近3个月内的来港失踪人口。”
  “是。”刘嘉明也出了办公室。
  “十一,你联系人民入境事务处,查近半年有入境记录,却没有返回大陆的出境记录的人员名单。”方镇岳再次点名。
  “是,岳哥。”家怡立即拿起笔和纸,领命去找号码、打电话。
  “九叔,你和福去沿海岸线转转,从发现尸体的点向南边和北边辐射,问附近的居民,近3个月有没有看到开车过来,拎着大袋子走动,或者寻找大石头的可疑人物。”
  方镇岳将最后两人也派出,才再次面对白板。
  写下几个字后,他闭上眼睛,眉头皱的彷如打结的头发。
  要把所有能捕捉到的线索,通通展开详查。
  要更努力思考,不漏掉任何疑点: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第60章 死者的身份
  b组一忙活起来,眨眼就到了晚上。
  饥肠辘辘的做事,脑袋都会变成浆糊,尤其九叔这样的中老年人扛不住饿。一众人劳逸结合恰当休息,齐齐去大排档吃饭,结果一坐下,凑头窃窃私语聊的也是案子。
  法医官许sir一边跟坐在身边的家怡讲解他如何从今天发现的白骨上提取线索,一边啃凤爪。
  他飘逸的长发时不时垂在脸侧,然后本能地用小指将碎发掖到耳后,明明是为了酷帅才理的发,这会儿却被这头又亮又顺的黑发,拖累出几分娘气而不自知。
  家怡一边认真听知识,一边担心许sir的头发会沾到凤爪上的油,操碎了心。
  这顿饭大家吃到很多好吃的,品种多,口味佳,但心里装着最新的案子,终归有点不够尽兴。
  即便是聊案子,也要顾忌大排档人多口杂,只敢跟身边坐着的人随机窃窃私语。忽然有什么想法了,也不能立即跟方镇岳分享,实在不畅快得很。
  饭后大家各自回家,方镇岳站在大排档门口,回头见家怡正一边跟许sir聊天,一边慢腾腾往外走,他看了眼表,才朝小女警招了招手。
  家怡忙跟许sir拜拜,蹬蹬蹬跑到方镇岳身边。
  “我顺路送你。”他说罢,轻轻在小女警后颈出一拍,就跟许sir等人道了别。
  小女警像被施了法般,毫无意见地跟着他走了。
  许sir看着家怡和方镇岳的背影,问身边的林旺九:
  “方sir的两套豪宅不是一套在半山区,一套在浅水湾吗?怎么他不仅富人区有房,连深水埗那种平民和穷人住的地方也有屋?体验生活啊?”
  “这就是你不懂了,只要方sir想,哪里都可以是他的家。”林旺九老神在在,说罢便大摇大摆走出大排档,拐向自己那辆朴实的小轿车。
  “……”许sir细品九叔的话,总觉得字里行间都是故事。
  ……
  ……
  隔日,大家不约而同提前到警署,仿佛各个揣着案子急不可待似的。
  b组众人一到位便忙得脚打后脑勺,但想象中紧锣密鼓破案的剧情并没有发生。
  真实办案的过程,原来有这么多焦急又无奈的等待,和不知是否有结果的盲目苦工。
  下午2点多,九叔和三福灰头土脸地回到警署。
  在b组办公室坐下后,九叔捋了下被海风吹乱的头发,抹一把脸都觉得手心全是盐粒子。嘴里都是苦味,在茶壶里找到家怡煮好的红茶,倒一杯也顾不得烫,咕咚咕咚猛灌。
  三福坐在自己办公桌前,皱着眉回想今天排查过的所有人,摄取到的所有信息。
  越想越气苦。
  “喝口茶吧。”九叔看一眼三福,给他也倒了一杯。
  年轻人热血未凉,总冒进地闯啊撞啊,遇到些挫折,处在乱麻中,又容易受打击。
  还是他们这种老年人比较稳啊,什么都经历过了,没期待没失望,反而情绪稳定。
  三福喝一口红茶,感觉到身体渐渐转暖,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感觉到体内那股翻滚的躁气被化解,人放松许多。
  方镇岳带着家怡从法医部赶回来,看到两人便开口问道: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我们走了大半天,终于遇到个渔民,说的确曾看到一个人开着车,大晚上拎着个东西,哭哭啼啼去港口烧东西。
  “我们循着渔民隐约记得的车牌号、车型等信息,跑了几家附近的车行。又问了交警部门的同行帮忙,终于找到人。
  “结果呢,嘿,跑过去问了才知道,那女人失恋,拎了拍拖时男朋友送她的所有礼物,还有自己的日记,跑去海边通通烧掉,为了告别过去啊。”三福说着在桌上一拍,气恼道:
  “白用功!”
  “时间跨越幅度太大了,时间隔得太久,就算真有人看到过凶手,只怕也忘记了。”林旺九也叹气,他们真的尽力了。
  “大海捞针。”三福搓了搓额角。
  家怡从公桌上端过小盘递给三福和林旺九,“吃点甜食吧,心情会好一些。”
  三福抬头看一眼家怡,手摸着那杯热红茶,暖饮和甜食抚慰他的身心,让跑了大半天一直受挫的心情得到安抚……有易家怡在b组,的确带来很多温暖时刻。
  他捏过一个奶黄包,咬一口,便有暖呼呼甜蜜蜜的糖心流入口中,还有满满牛奶和椰浆的味道,再细嚼,又品出面香和面食考热后的天然甜味。
  好吃的感受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微笑,美好的美食,真是充满了治愈力量。
  他由衷道:“谢谢。”
  “别客气,辛苦了。”家怡朝着三福点点头。
  三福挑了下唇角,此刻的状态真比刚回警署时好了百倍。
  “休息一会儿,我们再出发,继续沿着海岸线走访。”一个奶黄包下肚,三福抬头向方镇岳表态。
  方镇岳拍拍三福肩膀,又朝林旺九点点头。
  哪怕线索再细微难寻,也不能不做。哪怕心里觉得在做无用功,也还是要拿出最大的耐心和毅力去排查。
  一个个潜在的目击者都要问,即便这些人胡乱的东指西指,他们跑断腿也要去看看到底是否有线索可挖。
  这就是警察。
  ……
  发现尸体的第三天上午,家怡大老远跑了一趟海关出入境事务处,折腾好久时间,跟对方沟通完所有流程,才终于将材料提走。
  带着回到警署时,已经是下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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