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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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想症的病人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们的世界缤纷多彩,大多数的病人会像苏铭一样,自己恍若身处的是一个热带雨林里面,而自己就是其中的一员。
  而精神病患者,例如人格分裂,是最为严重的病例之一,那些被提高保护锁级别的特殊病房里面,有许多都是类似的病症,他们有的分化出反社会人格,是十分危险的病人。
  这种病人的世界往往是割裂的,黑白两面,形成两个极端,他们所看见的事物颠倒扭曲,对陌生人有着极强的防备性和攻击性。
  这种病人,是康复精神病院最为危险的病人。
  祁时眼前的这个幻想症病人,症状和危险程度与之相对比,完全不值一提,所以这就是医院为什么放心祁时进行近距离接触治疗。
  蹲在地面上的苏铭能出声回答祁时的问题,那就代表着还能沟通,没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头顶的雨不算小,一直淋着雨肯定会感冒的。
  祁时想了想,将手中的伞再次朝着苏铭的方向移过去,果不其然,对方又一次朝着祁时看过来,眼中还带着疑惑。
  祁时伸出手接住外面的雨滴,任由那些雨水从缝隙中流下,他不咸不淡的忽悠着眼前明显脑袋不清醒的人:“蘑菇淋了雨,根系会腐烂的。”
  说的好像很严重。
  苏铭顿了顿,随即撇过头,哼道:“蘑菇才不信,蘑菇喜欢雨水,喜欢潮湿。”
  看来常识还是没有忘记,祁时站了起来,这次移开了雨伞,淋淋漓漓的雨滴打在少年的脸上,眼睛是彻底睁不开了。
  祁时看着苏铭眯着眼的样子,淡淡道:“喜欢潮湿是一回事,但是长时间暴露在雨水下面,微生物增长,害虫啃食,肯定会腐烂。”
  蹲在地面上的苏铭听了进去,似乎觉得祁时说的有道理,皱着眉头,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
  他撒着丫子猛地一下跑到了对面的房屋下面躲雨,安保早就等在那里,看见了苏铭,像是拎小鸡一样,一下就把人提溜住了。
  祁时完成了任务,打着伞准备回去,蓦的,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在雨幕中停下了脚步。
  祁时转过身,隔着雾蒙蒙的雨水朝着对面看去。
  此时正值盛春,绿树枝丫疯狂伸长,争相汲取空气中的阳光和养分,雨水打在树叶上,蒙上一层浅浅的雾,看不太真切。
  耳边只能听见哗啦哗啦的雨声,隔着淅淅沥沥的雨,祁时和站在窗户边的谢桅枳对上了视线。
  第89章 精神病院(修)
  病房在三楼,有些高,但是祁时却能很清楚的看见对方透过来的目光,带着好奇。
  谢桅枳的目光落在溅在窗外的雨滴上,眼神澄澈的如同小鹿一般,他伸出手想触碰窗户外面站在雨幕中的青年,但是触目所及的地方只是冰冰凉凉的玻璃。
  他被关在了一个封闭的牢笼里面。
  意识到这一点,搭在玻璃上的指尖短暂停顿了一瞬。
  祁时站在雨幕中,撑着黑色的伞,看着站在窗边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脑袋垂下,心情不知道为何低落了下来。
  雨幕隔绝了所有的声音,空气中满是潮湿清新的空气,因为医院位于郊外,树木十分的多,那种泥土被打湿的气息便越发的明显。
  溅在地面上的雨水打落在祁时的鞋面上,祁时恍惚间想起,前两天关露曾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女孩面容严肃,对着祁时讲述那些重症病人的危险性,其中就有提到过一句,是关于病人们外出放风时间的安排。
  不同于苏铭这种症状较轻,管控不是十分严格的病人,能有很多机会出门玩闹,那些特殊的病人,因为危险性太大,所以很少能有机会允许外出。
  一个月一次或者是两个月一次,才能被允许走出病房,即使是这样,他们也是被限制了行动,带上了手铐脚铐,在许多安保的监视下,在一个区域待够了规定的时间,就又会被送回病房。
  祁时听见这里,罕见的皱了皱眉头。
  即使病人存在着一定的危险性,但是这样简直就像是在关押着囚犯,而且长时间处于封闭状态下,更不利于病情的恢复。
  但那时还有其他人在场,祁时暂且压下了心中的许多疑问,没有说出来。
  这样推测,身处于001号特殊病房的谢桅枳,恐怕行动更是受到限制。
  祁时突然有些明白,对方为什么情绪突然低落了下来。
  乱跑的苏铭已经被安保带回了病房,祁时却没有离开,他朝着病房的反向靠近了些,走到了位于病房区域的那个大槐树下。
  那颗大槐树很大,叶子翠绿,枝干粗长,像是一把巨大的绿色雨伞,深绿色衬的树下穿着医师专用服的祁时越发的白,整个人在雨中就像是在发着光。
  祁时将黑色的雨伞仰起,朝着上方看去,他伸出手挥了挥,即使知道两人的距离隔得太远听不见,但还是出声对站在窗边的谢桅枳说着话,安抚着人。
  雨天之下的小草野花无声摇晃,捕捉到那句话语。
  祁时对谢桅枳说的是:“开心一点。”
  他让谢桅枳开心一点。
  站在窗边的青年,无声的将眼前的画面尽收于眼中。
  雨依旧还在下着,甚至还越发的大了起来,祁时在那棵大树下站了一会,就转身离开了,但是谢桅枳却站在窗边,迟迟没有挪动脚步离开。
  他面前的窗户因为雨水飞溅,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也看不见属于青年的身影,直到很久,谢桅枳才低下了头,不在执拗的朝着外面看去。
  他的视线落在眼前桌面上一个早就已经枯死的盆栽上面,轻轻碰了碰那早已经枯死的花瓣和叶子,自言自语道:
  “开心?”
  “为什么要让我开心?”
  令人惊奇的是,那么远的距离,谢桅枳竟然看到了祁时对他说的话。
  病房很简陋,一张床,一个书桌,一张椅子,还有些简单的日用品,厕所的水龙头有些坏了,正滴答滴答的往下滴着水,很久都没有人来修,因为很少有人敢靠近这里。
  书桌上有那盆枯死了却没有被扔掉的盆栽,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书和一些空白的本子,但是却没有笔,因为医院不会将尖锐的东西留在病房里面。
  窗户从外面锁死了,加固的房门也被上了好几道锁,除了一些细小的通风口置换屋里面的空气,整个病房处于一个密闭的状态。
  在这样一个地方待久了,就算是没病也会被闷出病来,然而谢桅枳已经不知道在这个地方待了有多久了。
  整个房间里面回荡着谢桅枳一个人的声音,没有人回答他,手中枯死的不知名的植物入手粗糙,明明是一副枯死的模样,却在谢桅枳触碰上去的时候,奇迹般的活了过来,缠着他的手指。
  谢桅枳垂着眸,任由着那枯黄色不知名的植物顺着手指缠绕,直至绕上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顶端残败的花朵搭在谢桅枳的肩头,从后面看过去,植物伸长着藤蔓将青年裹缠,就像是要将之吞噬掉一样。
  但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缠绕不是吞噬,更像是怀抱。
  植物并不是要吃掉谢桅枳,或者说它们依根而生,将谢桅枳当做了母体。
  “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长得很好看,声音也应该很好听。”
  病房门上的是钢化玻璃,房门被加厚,很隔音,所以那天谢桅枳并不知道关露和祁时在说什么话,只是透过透明的玻璃窗,看着新来的陌生面孔。
  好奇使然,却没有看见熟悉的惊恐害怕的神色,温柔的青年朝着他看过来,眼中笑盈盈的。
  在谢桅枳的记忆之中,很久都没有人同着他笑,和他好好的说话了,那些人看见他,不论是谁都是一副惊恐的模样,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
  他声音低落道:“他不会怕我,会对着我笑,我有点想和他做朋友”
  “我可以和他做朋友吗?”
  回应他的是屋子里面死寂的沉默。
  谢桅枳喃喃自语,好似和那盆栽说着话,过长的发丝遮住眼睛,浅色的衣服穿在身上,平添了几分无害,任谁看见都不会相信这是一名精神病患者。
  而满室寂静,密封式的病房很少有人经过,也没有任何人能看见屋子里面藤蔓遍布,盘根错节可怖的一幕。
  -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春雨过后,枝头的嫩芽猛地蹿了起来,生长速度快的吓人,春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树枝草尖的花骨朵争相冒头,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连同着坐落于郊外的医院也被绿意所包围。
  绿色的草坪柔软,许多穿着浅色病服的病人都搬着小板凳出来晒太阳,忙碌的走来走去的护士,维持秩序的安保还有一些见习医生站在旁边,一时间原本幽静的医院都变得热闹了起来。
  不同于重症病人,苏铭属于祁时手底下病症较轻的病人,所以管控没有十分的严格,一直能经常走出病房,今天全院病人走出病房放风透气,苏铭也自然搬着小板凳也出来了。
  一接触到阳光,苏铭就像是被解除了封印,猛地扔下手中的小板凳,挥舞着两只手上下舞动,说自己是小蝴蝶,要跑到花丛里面去采蜂蜜,两位安保苦不堪言的追着苏铭跑。
  草坪上人很多,几乎是走上几步就能看到眼熟的人,祁时放慢脚步跟在后面,慢悠悠的朝着苏铭离开的方向走去,却在医院那棵大槐树下看见了本该在病房里面的谢桅枳。
  青年坐在树下的木椅上,零零碎碎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风过,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这次没有隔着玻璃,谢桅枳遥遥朝着祁时看了过来。
  “医生。”
  青年笑着喃喃道。
  第90章 精神病院(修)
  浅笑着和祁时打招呼的青年十分的友好,甚至还透露出几分不自觉的好感,抿着唇,眼睛弯弯的,看起来乖巧无害极了。
  转眼间,祁时来到这里已经有着小半个月了,因为是新来的医生,祁时暂时只负责一些低危险级别的病人,其他重症病人归另一位主治医生管着。
  谢桅枳属于001号病房,重症病房里面的头一位。
  算了算时间,自那次雨天偶然打了个照面,祁时已经十多天都没有看见过谢桅枳了。
  重症病房的管控十分严格,因为001号不在祁时的管控下,连访问都是要经过另一名医生的同意之后才能进行,祁时一直没有权限,也未曾踏足重症病房区。
  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对方。
  但是转念一想,全医院的病人都会出来放风,谢桅枳也肯定会出来的。
  这是祁时在那几个小护士口中听到的,重症病房的病人为数不多的休憩时刻。
  只不过跟其他的病人不同,大槐树下不仅仅是谢桅枳一个人,还有十个安保站在旁边,看守着他,祁时走近了一些,就被其中一个安保伸手拦了下来,对着他出声告诫道:“祁医生,001号病人十分的危险,请不要轻易靠近他。”
  走到安保的警戒圈外,祁时才发现了端倪,医院不仅仅只是安排这么多人将谢桅枳看守了起来,甚至于他的脚踝和手腕上,都被铐上了手铐。
  完全不能行动。
  眼前这无异于扣押着犯人,祁时的神色一下就冷了下来,他将手搭在拦着他的那位安保的肩膀上,语气冷冰冰的:“让我过去。”
  察觉到了祁时语气的严峻,安保有些为难:“不可以的祁医生,接近重症病人十分的危险,况且没有陆医生的指示,我们也不能放你过去。”
  合着全都是另一位医生的安排。
  祁时瞥向那名安保,原本温温柔柔的青年冷着眸,竟让那人生生的出了一身冷汗。
  祁时出声:“我也是医院的主治医生。”
  “再说,他是病人,并不是物品和犯人,不能这样锁着他。”
  硬生生的将拦在面前高大的安保推开,他侧开走进去的时候,高大的男人浑身冷汗,原本祁时搭着的那只肩膀吃疼的塌了半边。
  看见祁时走了过去,其他几个安保顾不上面色苍白的同伴,想要将祁时“请”出去,却见穿着白色制服的青年医生仿佛后背长了眼睛,在几个安保准备上前来的时候,顿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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