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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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莳萝一脸不解,他解释:“狼人每隔几年出现一次,他们认为狼人是外来者带来的,所以会固定召集外来者调查,或者干脆看住你们,不让你们单独过夜。”
  简单来说就是天黑前的审判。
  莳萝心一沉,这的确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现实的表相下似有无形的诡谲在蔓延扩展。
  湖泊水面闪过刺目的血光,莳萝不禁看向逐渐西沉的太阳,深沉的夜色从边际开始浸染,同时有一层层面纱在覆盖遮掩最核心的真相。
  “一起走吧,作为银骑士我也被邀出席。”
  穆夏保持了一定距离,莳萝没有拒绝的理由,感激地朝他点点头,
  芜菁跟得跌跌撞撞,莳萝伸手将大白鹅揣在怀里,两人并行在一条被踩出来的小径上。
  思绪随着脚步移动。
  不是人狼,人狼只能在满月变身,而且他们无法逃离狼人的控制,绝不可能独自占地为王,而之前那个精灵告诉她:那是一只黑色的狼,
  莳萝知道自己所有准备都是为了这一天,女巫们教的知识是死沉沉的羊皮纸,狼人则是活生生的恶魔。
  没人规定狼人一定要伤害家畜,也许他是故意避开动物才更好掩人耳目?每几年来一次,是为了降低集中狩猎的危险?若是如此,所有外地人的确都有可能是狼人的伪装。
  当真是一只成精的狼人。
  其实莳萝严重怀疑在〔女神的期待b+〕和〔不祥之兆a+〕的加护作用下,就算一开始没有狼人,也会凭空给她生出一只。
  而且如果精灵说的是真,那还是一只象征绝对灾厄的黑狼……一离开新手村,就要打高强度的大boss副本吗?
  莳萝心一沉,她情不自禁看了一眼穆夏,作为银骑士的他不可能不了解狼人。
  “你曾经亲眼看过狼人吗?”
  穆夏点点头,目不斜视。
  她试探问:“他们长得可怕吗?”
  “是我这辈子所见过最邪恶的东西。”
  他的声音很轻,甚至没有动作,肩膀和披风垂挂的露水和湿气却像是冻结在这一刻,莳萝能切实感受到他腰间那把银剑的锐气和冰冷。
  只要一找到狼人,少年绝对会毫不犹豫拔出剑与狼人决一死战。
  现在的他看起来又像是一位名副其实的银骑士。
  莳萝突然有些好奇,如果是女巫,他又会怎么回答?
  少女换了一个话题:“那位失踪的罗素爵士,是什么样的人?”
  穆夏似乎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他有些感叹:“他是我最尊敬的长辈,也是教会最优秀的术士。”
  莳萝一楞,她听闻过术士,如若银骑士昭显教会的光辉,那术士就是守护教会的影子。
  教会虽然斥责女巫施行邪术,但他们内部也有所谓的炼金术士专门钻研神秘学,寻找克制女巫和狼人的方法,目前能有效杀死狼王的银弹就是出自教会之手。
  如果穆夏认识一位术士,那他会一些近似魔法的祝福也不是奇怪的事了。
  穆夏没有注意到莳萝的若有所思,他继续述说:“这些年来狼人的行踪神秘莫测,罗素听闻这里的传说后,就立刻请求教会许可前来调查。”
  他难掩沉重道:“半年过去了,他没有回来。”
  莳萝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她从对方眼底看出熟悉的孺慕之情,那位罗素爵士对穆夏来说应该是个像父亲一样的人物吧
  “他是位骑士,肯定没事的,镇长有见过他吗?”
  “我正打算在今天问清楚,走吧,就在前面。”
  白石搭建的圣堂独立于所有建筑,鲜嫩的绿藤并着葛花攀墙而入,墙上的玻璃花窗切割出精致的光影。莳萝不难发现四周的街道已经净空,披着黑袍的警铃人在小巷间穿梭巡逻,时不时飘过的黑影让人不由得疑神疑鬼。
  圣堂的玻璃窗透出鹅黄的绒光,莳萝从花纹交错的影子数了数,起码快十人吧……想到里面可能潜伏着一只狼人,她就觉得空空的胃直冒酸气,旁边骑士盔甲的铿锵声更让她感觉胃被一只手反复揉捏。
  现在的情况就像准备了数年的大考,临时告诉你加考一科:她得在不被银骑士发现的情况下,揪出凶暴狡猾的黑狼。
  女巫揉了揉怀里的使魔,大白鹅柔软的羽毛烫平了她的心情。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餐馆。
  “喔,终于来了,还以为要等到天黑才能看到人。”
  男人漫不禁心的笑声令莳萝几乎立刻皱起眉头,那位艾尔德爵士竟然也在。
  作者有话说:
  月女巫和狼人的关系,就大概类似巫女和妖怪吧
  ps:奶茶最近在重温犬夜叉,经典时代眼泪动画强力推荐,奈落是二次元初恋(三观跟着五官跑的奶茶
  第二十二章 审判女巫
  ◎就像一只小猫不知死活跳入烧滚的铁锅。◎
  外面的天还没全黑,圣堂内就已经点燃了数支金盏盛装的蜜蜡,一扇扇光彩绚丽的玻璃花窗展开如故事书的扉页,天堂和地狱的老故事在暧昧的光影中栩栩如生。
  白色大理石雕琢的至高神用一丝不苟的线条象征着天神的公正,神座两侧有漆银的盔甲骑士双手抱剑站守,一切似乎都是准备为了夜晚降临前的审判做见证。
  莳萝很难把目光从一幅火焰花格窗移开,橘红的夕阳赋予它热度,上面是无数尖帽女巫在熊熊斥火中受刑,错落的光线切割惊恐的面容,她们的扫把被放在底下当作柴火焚烧。
  就像一只小猫不知死活跳入烧滚的铁锅。
  胸下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尖叫着要逃走,突然怀中的翅膀轻轻拍动,像是温暖的手安抚少女的胸口。
  莳萝抱好大白鹅,再次抬眼,玻璃窗上的纯白天使对着她微笑。
  她的月天使、月女神会一直守护她,她根本不需要感到害怕。
  中央宽敞的橡木桌几乎坐满了人,桌上杯筹交错,还有歌手在轻弹弦琴伴奏,简直是一场祈祷后的飨宴。
  艾尔德爵士已经脱下天鹅绒的披风,黑色的丝绸上衣用金线和玛瑙钮扣做装饰,做为领主儿子的他理所当然坐在主位上,和其他穿着邋遢随意的旅人呈现鲜明的对比。
  一个留着白色胡子穿着同样体面的男人本来正对他鞠躬哈腰,在看到穆夏后立刻眼睛一亮上前迎接,他在两个不太对付的贵族间游刃有余。
  莳萝耐心听他们交谈,白胡子男人想来就是镇长。
  “霍尔卓格大人,请你入座吧。”
  镇长语气无比恭敬,近乎像是在对着神像祈祷,周围人如蜂群般随之窃窃私语起来,莳萝隐约听到其中一人低喃着霍尔卓格。
  无视艾尔德爵士如影随形的目光,莳萝自觉找了一个最不起眼的位子,她的外表引起不少人注意,幸好另一边还有一个更引人注目的存在。
  银色的铠甲洁白如雪,每走一步就寒光闪烁,少年的青涩被冻结在层层银霜之下,莳萝根本不敢看他。不笑的穆夏就像从前方白色神座走下的银骑士,一举一动都带着近乎冷酷的神圣感。
  事实上在他一走进室内后,暖黄的光线就降温了不少,那些手握酒杯的客人也不禁正襟危坐起来。
  他们似乎想起来自己在圣堂、在至高神的见证下。
  年轻的骑士坐在主位对面,他没动桌上的酒,径直道:“不到一个小时就要天黑了,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
  艾尔德爵士显然没有忘记之前在湖畔旁的屈辱。
  他不屑一笑:“就在至高神的眼睛下,还有一位大圣堂的银骑士,我们何需惧怕黑夜?难不成骑士大人觉得圣堂无法从区区的黑夜中庇护虔诚的教徒?”
  骑士不以为意:“随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现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只、也许成群结队的狼人等着在夜晚狩猎,而我身边只有一把银剑。”
  唯有银骑士能毫不避讳在圣堂直呼恶魔的名讳,少年轻轻一句话撕碎了虚伪的和平,主位的男人脸一黑,其他人不由得屏息凝神下来。
  他们意识到生死大权掌握在他人手上,就连杯中的葡萄酒也不再香甜,甚至觉得红中透黑。
  镇长意识到气氛不对,立刻顺着穆夏的话开始举行会议。
  莳萝一一认识了其他外来客;一对半年前从外地移居的年轻夫妇,一位拜佛勒庭的小贵族和随行歌手是艾尔德爵士带回来的客人,最后是一位从希伯来的流浪商人。
  轮到莳萝时,她简短介绍几句自己是从东岸来的药士,其他客人并没有为难她,又或许是因为穆夏很快又接回话。
  “昨天失踪的人叫瓦尔。”他看向希伯来的商人:“他是你的同伴吧。”
  那位希伯商人叫达特涅,口音浓重,有着棕黄的肌肤和突出的鹰勾鼻,他和瓦尔都是希伯来的珠宝商,中途在琼斯镇作歇息和补给,昨天早上瓦尔说要去市集给驴子买新的马辔,达特涅等了一整天都没等到人。
  今早镇长带人找了一圈,在接近森林不远处找到几块破碎的希伯麻布,上头沾着黏稠的血迹。达特涅很悲伤的表示他的好友本来打算在完成这趟生意后,就要回家乡结婚的。
  “大家脸色不太好呢,何赛,换一首轻快点的,就换香草港的马奴吧。”艾尔德爵士突然插话,他放下酒杯,在桌上敲出一丝清脆。
  歌手对达特涅恭敬道:“这首献给大人,我最心爱的红痣也是来自一位慷慨的希伯商人赐予。”
  莳萝看向那个拜佛勒廷的歌手,对方意外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五官英俊深邃,是另一种与莳萝截然不同的异域风情,深棕色的短发直至耳廓,两耳招摇着奢华的金饰,下巴镶着一枚拇指大的红宝石,不知是真是假,想来就是他说的心爱的“红痣”。
  何赛注意到莳萝的目光,对她露齿一笑,手下琴声撩拨人心,但唱出来的歌词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香草港的马奴〕是在说一个扛运香料的奴隶,他一路偷拐抢骗,不择手段成为巨富,还杀害一同行商的好友,代替他迎娶红酒湾的富商千金,最后他在坐船时被愤怒的海女巫用风暴卷入深渊,永远在海底与好友的尸骸作伴。
  随着美妙的音乐翩翩扬起,在场的人脸色不但没有融化反而更加僵硬,穆夏只用了一眼就让歌手闭了嘴,艾尔德爵士依然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姿态,庆幸的是被指桑骂槐的达特涅似乎没听过这首拜佛勒庭的歌谣,他一脸茫然的脸色恰好落入莳萝眼底。
  夹在几个贵族间,那对平民夫妇显然坐立难安。
  丈夫的酒杯已经空了,他似乎喝足了勇气,颤着声音开口:“大人们,我和贝莉丝每天在市集从早上忙到下山,准时于洗沐前在圣堂祷告,并赶在宵禁前回家,所有镇民和邻居都能替我们作证。”
  “这可不是你说得算,对吧,骑士大人。”艾尔德爵士转了转酒杯,他每次刁难穆夏时,都会有意无意朝莳萝一眼。
  莳萝揉了揉脑袋转移注意,她告诉自己这里是圣堂,小女巫最好克制所有坏念头,〔不祥之兆a+〕再升级上去肯定没好事。
  一盏银杯打断她的思绪,莳萝嗅出那是普通的柠檬果汁,抬起眼发现是那对年轻夫妇中的妻子,她对自己温柔一笑,似乎把莳萝当小孩子。
  莳萝沉默地接受她的好意。
  她下意识放眼望去,银杯、银盘,甚至是刀叉也是纯银所制,烛火映照在光滑银器上,粗糙的酒水也流动出宛如月光的色泽。
  至高神的圣堂用高贵的银器装饰并不奇怪,镇长想用他们来招待身分不凡的宾客,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狼人畏惧银器,稍作试探罢了。但就莳萝观察,这里没有人会拒绝美酒和佳肴。
  莳萝盯着杯子上扭曲的影子,似乎有什么不和谐感在隐隐抽动着神经,逼迫她去思考。
  “半年前教会曾经派一名青铜骑士来调查失踪案。”
  穆夏的声音吸引莳萝的注意,他看上去没有特别表情,但莳萝知道他已经等得够久了
  镇长看上去十分哀伤,他自责地摇了摇脑袋:“罗素爵士是一位尽责伟大的勇士,他在这里待了五天,很快就表示发现了狼人的踪迹,离开前他嘱咐我们所有人锁好门窗,便独自进入森林。而后狼人一直都没有再出现,我们一直以为他与狼人英勇奋战成功了,便替他立一座纪念碑,就在圣堂后面,包括他留下的一些东西,之后我可以带大人你去看。”
  穆夏没有立刻响应,许久才听到他用鼻音恩了一声。莳萝不禁为他感到沉重。
  那个与艾尔德交好的小贵族有些不耐道:“再讲下去都要天黑了,恶魔刀枪不入,既然无法保证我们所有人的安全,就早点放我们离开吧。”
  镇长看着有些为难,艾尔德爵士已经率先站起来,目光严峻审视着镇长:“我是被邀请来做见证的,难不成你也要把我和我的朋友当作犯人审问?你在质疑森伦堡菲利烈的血统吗?”
  镇长当然不敢,吓得连连求饶,他呼唤两个黑袍子的警铃人送艾尔德等人离开,对方却直接推开人,毫不避讳当着穆夏宣告:
  “不是只有教会骑士能挥动银剑,森伦堡雇有三位莱茵斯的银匠,上百骑士任伯爵大人差遣,有必要的话我会向父亲建言,把整片森林给烧了,还琼斯镇居民一片乐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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