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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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归淡淡地说了一句:“还好。”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厉归是如今的司礼监禀笔太监,又是萧朔的心腹,素来唯萧朔命是从。他过来交代一句对他们来说已是万幸,哪敢缠着他留下来仔细解释啊。
  礼亲王是宗令,他清咳了两声,说道:“既然皇上无碍,我们就暂且回京吧。”
  是啊,都快要申时了,再不回去就赶不上城门关闭前到京城,总不能在玄武殿里继续干坐一晚上吧。
  不管皇上病得有多重,他们的手上也都是有政务的,该忙还得忙。
  首辅也跟着道:“先回京吧。”
  这两人都这么说了,其他人相互看了看,纷纷应是,最主要的是,萧朔都已经派人来传话了,他们也不敢留啊。
  众人陆续退出了玄武殿。
  直到人走了大半,静乐这才起身,和盛兮颜一块儿出去了。
  楚元辰带着楚元逸和盛琰等在外面,盛琰本来是该和盛兴安一同回去的,刚过去,盛兴安就直接把他打发了过来。
  “娘。阿颜。”楚元辰笑着迎了过去,“我们一同走。”
  静乐含笑着应了。
  她还冲楚元辰使了个眼色,示意到他走到盛兮颜的另一边,自己则挪了挪脚步,跟小儿子走在一块。
  日头已经西斜,凉风拂面,很是清爽惬意。
  楚元辰侧身与她说话:“饿不饿?”
  盛兮颜老实地点了点头,辰时就出门了,早膳倒是用过一些,午膳的话,哎,一碟菜都没吃到,皇帝就倒了,要是等上了菜再倒就好了。
  这一整天的,她就喝了一杯半的果酒,还喝醉了。
  楚元辰笑眯眯地说道:“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
  盛兮颜点点头,有些疲惫。
  她在他的面前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卸下所有的伪装,露出自己软弱的那一面。
  盛兮颜以为他说的是等回到京城,谁知,一上马车就发现小桌子上摆着满满一桌子的吃食。从凉菜到热菜,从面点到暖粥,样样俱全,尤其是这热菜一看就是刚出锅的,还冒着热烟。
  色香味俱全。
  光闻这味,盛兮颜就更饿了。
  静乐有些意外,笑着问道:“阿辰,这是你让人准备的?”
  楚元辰笑而不语,只道:“娘,阿颜你们先用着,垫垫肚子。”
  “你们也上来一块儿用些吧。”静乐说道。
  马车大得很,再坐几个人也一点都不成问题。
  “不用。”楚元辰随手拿了两个包子,一人一个扔给了楚元逸和盛琰,随口说道,“以后去了军中,哪有什么按点吃饭的,随便吃点就行。”
  “对对对。”盛琰拿着还热乎乎包子说道,“世子说的是!”
  只要他姐夫以后肯带他去军中,姐夫说什么都是对的。
  而且刚刚姐夫说床弩无用果真就是无用,现在说去了军中吃不上饭那肯定也是吃不上饭,他可以早点习惯了,让姐夫知道他不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楚元辰看起来是随手一扔,其实准头极准,他见盛琰很轻松地就一手接住,而楚元逸则手忙脚乱,差点没把包子弄到地上,微微皱了皱眉。
  他从小擅武,无论弓马箭枪,就没有他不擅长的,祖父说这是楚家人的天赋,怎么逸哥儿看着就跟手脚不协调似的。
  第58章
  楚元辰长年在北疆,与楚元逸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过去只听静乐偶尔提过,说楚元逸不擅武艺,更喜读书,如今看来,这哪里是不擅,就是毫无天份吧。
  楚元辰摇了摇头,虽说有自己在,楚元逸就算不上战场也无妨,也终归不能这般懈怠。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楚元辰给自己也拿了个包子,翻身上马,说道:“回京。”
  他一声令下,马车跟着开动起来,一如来园子时一样,一众侍卫拱卫着马车而行,只不过现在多了一个楚元辰。
  昔归和侍卫没有进园子,都已经吃过些东西,静乐就让兰嬷嬷也一同用膳。
  马车开得又快又稳,等到用过膳,盛兮颜的疲惫和酒意就涌了上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静乐就哄着她闭上眼睛睡一会儿。
  她依言打了个盹,一睁眼,马车就到京城了。
  回来的还算及时,城门还未关,马车一直把盛兮颜送到了盛府前,这才回王府。
  姐弟二人从角门进了府,往仪门的方向走去。
  已近黄昏,天空中还留着一片晚霞,整片天空都映着淡淡的霞光。
  秋风带凉意拂面而来,把盛兮颜的困倦也吹散了一些,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
  “姐。”这时,盛琰开口了,他有些迟疑地说道,“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盛兮颜挑了下眉,看着他。
  这小子从来就是大大咧咧的,挺少见他这般纠结。
  盛琰眉头蹙在了一起,支支吾吾道:“姐,要是我有一个朋友可能做错了事,我又不小心发现了……”
  本来他没打算说,在私底下说人是非,尤其还是朋友,实在有些不讲义气。但是,刚刚回京的时候,他缠着楚元辰与他说不少军中的事,楚元辰那一句“为将者不能考虑自己的喜怒,你的一个决定会影响到很多人的生或死”,让他陡然意识到,这世上,是与非,可能不是讲不讲义气,就能一言以蔽之的。
  “是阿诚的事吗?”盛兮颜知道阿诚是他最要好的朋友。
  盛琰摇了摇头:“不是阿诚。”
  盛兮颜眯了眯眼睛,明白了:“是楚元逸?”
  盛琰点了下头,告诉自己说:是姐猜到的,可不是自己告状的!
  盛兮颜沉吟道,“琰哥儿,你先告诉我,我再来决定要不要告诉郡主。”
  盛琰一向最听盛兮颜的话了,乖乖说道:“方才去园子的时候,郡主问楚元逸有没有见过江家人。楚元逸说没有。但其实他见过。”
  盛兮颜一挑眉梢,确认道:“他见过?”
  话既然已经说出口,盛琰干脆就一口气说道:“我三天前从王府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楚元逸一个人去了一条小巷子,我本来想叫住他的,结果,小巷子里还有一个老妇人,楚元逸喊她祖母。”
  楚家老王妃早就过世,这声“祖母”叫得肯定是江家人。
  盛琰近来一直出入王府,自然是知道静乐郡主已经休夫了,但他毕竟不太了解江家和镇北王府到底发生过什么,楚元逸又是叫那人祖母,他也就没放在心上,自己先走了。直到今天听郡主在问楚元逸有没有见过江家人,才又想起这件事。
  他亲耳听到,楚元逸说“没有”,楚元逸骗了郡主。
  盛琰自己其实也骗过盛兴安,骗过刘氏,骗过他姨娘,但是他从来没有骗过盛兮颜,因为他姐是真心待他的,就像郡主真心待楚元逸一样。对真心待他的人,盛琰觉得不应该说谎。
  尤其后来,他还听到郡主很郑重地叮嘱了楚元逸不要理会江家人。
  盛琰面上大大咧咧,其实心思还是挺敏锐,他意识到,江家人可能有大问题,而且楚元逸肯定也知道。可既便这样,楚元逸也没有向郡主说实话。
  盛琰把话说完,整个人都轻松了:“姐,江家人是不是不好,所以郡主不让楚元逸去见他们啊。”他其实也没想知道江家到底是什么情况,就随口一问,也不用盛兮颜回答,又自顾自地说道,“我把这件事告诉你是不是不太好?”
  “不会。”盛兮颜肯定地说道。
  她相信,郡主肯定已经跟楚元逸说过江庭做过些什么,楚元逸再私底下去见江家人真得不太好,而且甚是是非不明。要是让郡主知道指不定会有多伤心呢。
  盛兮颜对楚元逸不是太熟,却也知道,他的性子实在有些软,很容易受人摆弄。
  他姐都这么说了,盛琰放心了。
  盛兮颜又道:“这件事你当作不知道就是。”
  盛琰应了一声:“反正楚元逸也没见到我。”
  他说放下就放下,从来都不会多纠结。
  天色快要完全暗了,盛兮颜琢磨着现在去镇北王府估计在宵禁前不回来,就决定明天再去。
  于是,她和盛琰一起去了正院。
  他们刚从外面回来,是需要向刘氏问安的。
  刘氏是三品淑人,今日没有资格去园子,见盛兮颜和盛琰回来,心里有些懊恼儿子盛瑛的年纪实在太小了,不然这种场合哪里轮得到盛琰。
  她随便问了两句,就把盛琰打发了,然后对盛兮颜说道:“颜姐儿,下午时,我派去采买木材的管事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两车黄花梨回来,你上次说喜欢江南的样子,我也已经让人在京城里找师傅了。”
  盛兮颜福了福身:“多谢母亲。”
  刘氏现在满脑子就想早早把她打发了嫁出去,殷勤地说道:“你过几日要去镇北王府的话,就问问郡主,什么时有闲,我让人去量量新房的尺寸。”接下来就该打家具了。
  盛兮颜含笑道:“还是辛苦母亲亲自给郡主递帖子。”
  刘氏讪笑了两声:“也是,是我考虑的不够周道。”
  “老爷。”
  入秋后,正院堂屋的湘妃竹帘就换成了珠帘,撩开帘子,盛兴安面色微沉地走了进来。
  他刚刚才回到京城,身上还穿着官服,一回府就直接过来了。
  见过礼后,盛兴安一坐下,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郑重地说道:“你近日多管束一下家里,没事别出门。”
  刘氏并不知发生了什么,见他表情凝重,心中有些惶惶,赶紧应了“是”,又忍不住问道:“那颜姐儿的家具……”还要不要打?
  盛兴安刚刚在外头已经听到了一耳朵,不耐地说道:“这和颜姐儿的家具有什么关系,我是让你少出去惹事是非。”
  刘氏:“……”
  她没敢回嘴,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是朝上出了什么大事?”
  盛兴安沉重地摇了摇头。
  他哪里知道啊!
  皇帝如今还在园子里头没有回来呢,也不知龙体如何。
  这朝上别说太子了,连个皇子都没有,万一皇帝有三长两短,也就昭王跟皇帝血脉更近,又同是先帝嫡子,只怕到时候,唯有昭王才能继位了吧。
  盛兴安噙了一口茶,犹豫着要不要先去跟昭王示示好。
  他这神态实在太明显了,盛兮颜一看就知道他在琢磨着什么,唇角弯了弯,提醒了一句说道:“父亲,昭王素来不喜萧督主。”
  此话一出,盛兴安的心里“哗啦啦”地凉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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