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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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行渊在说什么?发生了什么?
  大概是刺激太过强烈,他开始了自我保护。但那样的呆滞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尖叫,浑身脱力向后倒去。
  吕年就站在他边上,顺手扶住他,谢廉抓着他的衣襟,浑身发抖,惊惧道:“不!不!不是的!”
  谢廉不敢承认那是卫家弟子的人头,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容在他眼中变得扭曲狰狞,他要的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血淋淋的尸体。
  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却变成兄弟们的祭日。是因为他吗?因为他要成亲,陆行渊才来报复他们?
  谢廉心脏一阵抽痛,他抓着吕年,就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泪汹涌,夺眶而出,怎么也止不住。
  陆行渊仿佛是嫌他受的刺激不够,招手示意魔族把东西送过去,道:“距离太远了,三殿下看不清,你们靠近点。”
  陆行渊独自饮酒,他此刻是如此的散漫随意,仿佛魔族手上端着的不是人头,而是一件精心准备的华美礼物。那种冷酷,完全没有把别人的性命放在眼里的态度,让在场的人打了个冷颤。
  陆行渊以前也是这个样子吗?
  这一刻,很多人的心里都冒出这样的疑惑。这个认识的人突然变得陌生,可是仔细想想,他似乎一直都是遥不可及,未曾被人真正的了解。
  “欺人太甚,陆隐川,你欺人太甚!” 愤怒的嘶吼压过谢廉的哭泣,气到发抖的卫元道没能控制住自己的灵力,他对陆行渊出手了。
  这些都是卫家秘密培养的精英,他还指望着他们出关,让卫家的实力更上一层楼。可是现在全都毁了,痛苦和愤怒占据内心,卫元道什么都想不到了,他眼下只想把陆行渊碎尸万段。
  狂暴的灵力在半空中形成掌风,一个巨大的掌印从天而降。
  走在前面的魔族退开,那股力量直冲陆行渊而去。
  “这可不是我先动手的。”陆行渊抬眸,那双红色的瞳孔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卫元道一个激灵,只见掌风在半空中消散,凌厉的剑意顷刻间锁定了他,横斩而来。那是没有技巧的一剑,四周的灵气被切碎,空间扭曲,让人肝胆俱裂。
  卫元道来不及避开,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剑光袭来。他大汗淋漓,双脚像是被定在原地。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另一股完全不同的力量牢牢地卡住那道剑光,随着力量的挤压,剑光破碎,灵力风暴摧枯拉朽地摧毁大殿。
  两侧的宾客释放出灵力抵抗,陆行渊轻咦一声,看向出手的谢道义,叹道:“捡回了一条命啊。”
  卫元道瘫坐在椅子上,后背不知何时被冷汗浸湿。
  谢道义的眼神从那些人头上掠过,都是他见过的孩子,以前陪伴在谢廉身边,每一个都有着不错的天赋。他也曾忌惮过,但更多的是想收为己用,在之后成为皇朝的助力。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陆行渊釜底抽薪,如此一来,卫家元气大伤,百年内难以再出实力雄厚的领头人。
  “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前来祝贺。”卫元道完全不是陆行渊的对手,谢道义必须站出来:“为什么要这样做?”
  陆行渊嗤笑,道:“当然是礼尚往来,你们屠杀我的族人时,不也兴高采烈地庆祝?我用你们的方法来和你们打招呼,有什么问题吗?”
  仇恨是无解的毒药,它会一代又一代地流传下去。卫家也曾是讨伐魔族的主力军,他们一点都不无辜。
  陆行渊斟酒自饮,道:“别担心,这只是开始。以后每一场庆典,这样的礼物都不会少。你的儿子很多,亲族也多,我相信以后的日子我一点都不会无聊。”
  谢道义的儿子是裙带关系的一部分,他利用他们做桥梁,连接双方的关系,借此来获得帮助。
  同样,陆行渊也能反过来威胁,他是在告诉在场的所有人,如果不和谢道义切断关系,他们早晚也会变成盒子里的礼物。
  谢道义面色一沉,阴冷道:“是吗?也包括你吗?”
  陆行渊饮酒的动作一顿,他是谢迟的兄长,谢迟的亲族。还是谢陵的师尊,谢陵某种意义上的亲人。
  谢道义这句话是试探,陆行渊先是看向谢迟,他的弟弟看他的眼神闪烁着疯狂之色,陆行渊不屑地轻笑一声,随后看向谢陵,道:“我爹只有我一个儿子,仙皇阁下大可不必攀亲带故。”
  谢陵靠在桌子上,双手托腮,一脸笑意地看着陆行渊,两只耳朵竖起来,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
  陆行渊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但很快又是嘲弄的神情。他没有提及谢迟,反倒是戏耍了一波谢道义。
  周围有人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没忍住笑出声。
  谢道义面色铁青,一旁的墨祁抬眸,道:“黄口小儿,丧家之犬,竟然还能如此牙尖嘴利,本座会会你。”
  墨祁话音刚落,怒喝一声,体内灵体脱体而出,化作一个巨大的血爪,直奔陆行渊而去。
  血爪破空,一抓之下,四周空间震荡,灵力翻滚,五条裂缝如同巨蟒吞天,带着磅礴的气势俯冲而下。
  在其来临的瞬间,陆行渊端起酒杯,将杯子里的酒水泼出去,体内灵力纵横,那些水珠凝聚在空中,化作五把小剑。他抬手一挥,五把小剑如同流星一般窜出去,直直地撞上五道裂缝。
  剑刃在裂缝之前是那么的渺小,仿佛一触碰就会被绞灭。
  墨祁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可是很快他的笑意就僵在脸上。
  剑上磅礴的灵气掺杂着不易察觉的魔气,撞上血爪后那些魔气飞快地散出,像是蜘蛛网一般蔓延,渗透吞噬,不一会儿就把血爪密密麻麻地缠住,五道裂缝还没有蔓延到陆行渊身前就消散了。
  血爪也支离破碎,被剑刃贯穿。剑刃的力量不断消亡,最后还剩下一柄朝着墨祁飞去。
  墨祁抬手一拍,但听得轰的一声,他坐着的椅子往后退了几寸,剑刃消散,而他手臂发麻。
  陆行渊挑衅道:“就这?”
  墨祁修为不弱,却吃了个闷亏,脸上一白,很快火|辣辣地发烫,怒道:“你该死!”
  说着又要进攻,这一次一旁的师无为帮腔道:“我天衍宗竟然养出你这等心狠手辣之辈,上次让你侥幸离开,这次我一定清理门户,给这些死去的孩子一个交代。”
  墨祁和谢道义从座位上飞出,一左一右地朝着陆行渊攻来。
  陆行渊使了个眼神,跟着他前来的那些魔族退下,把场地腾出来。很快他周围就是一片真空地带,他依旧端坐在椅子上,没有挪动分毫。
  “这也太丢脸了吧?两个长辈刁难一个小辈。”
  战斗还没有打响,一道鄙夷的声音传来,不远处的宴席上,凌玉尘自觉丢脸地倒向无尘的肩,一副不忍观看的样子。
  师无为和墨祁都是成名已久的老妖怪,但陆行渊还很年轻,不过两百来岁,和他们二人比起来是实实在在的小辈。
  然而此刻他们二人顾不得面子,竟然一起出手对付他。其他人心里或多或少地也觉得这样胜之不武,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凌玉尘,你说的什么屁话?他根本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跟这种恶魔有什么好说的?”卫家的席位上,哭红了眼睛的卫英扶着伤心过度的卫元道,恶狠狠地盯着陆行渊,恨不得他立刻死在众人的围攻中。
  凌玉尘抬起头瞥了他一眼,还没有继续反驳,又有一人道:“杀人者人恒杀之,这是仇恨,不是决斗。”
  决斗要公平,但仇恨不是。
  这句话给卑劣者找到了最合适的理由,那些蠢蠢欲动的人都看过来,三尸宗的朝雀抚|摸着身侧的白色棺材,扫向身边空无一人的陆行渊,眼神狠辣。
  这其实是个很好的机会,因为陆行渊带来的魔族不足为惧,他许是高看了自己,也许是魔族没有恢复过来,所以力量薄弱。
  “两位,我也来助你们一臂之力。”朝雀拍棺而起,棺材横飞,跟着二人一起扑向陆行渊。
  陆行渊十分淡定,甚至空门大开,没有丝毫防御的意思。
  “哎,真是的,难道我们阿渊还是没有人疼的孩子吗?”略带抱怨的口气妩媚动听,四周似乎响起了铃铛声。
  袭向陆行渊的三人一惊,在这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一股可怕的灵力威压如同山崩海啸一般凌空罩下。
  他们三人抬头,只见一条五彩绸缎抽来,薄薄的丝绸变得坚|硬而锋利。
  三人连忙后退,身影略显狼狈。他们稳定身形,齐刷刷地抬头看向宴席。
  梅洛雪收回五彩绸缎,笑意盈盈地吹起脸上的薄纱,面容出现细微的变化,头上生出魔角,妩媚妖娆的风姿多了野性。
  坐在她身边的人都愣住了,谢萱还没从震惊中回神,梅洛雪的五彩绸缎已经缠|绕在她手腕间,把人和自己绑在一起。
  “师无为,这都多少年了,还玩以大欺小的把戏呢?”梅洛雪轻嘲,讥讽道:“你可真没出息!”
  师无为浑身僵硬,他对上梅洛雪的眼睛,过去的记忆纷至沓来。在魔族的那片战场上,陆晚夜是最强劲的敌手。
  在陆晚夜之后,还有一个让他们不敢掉以轻心的魔族。她是医修,所以她很懂如何杀人。
  “梅洛雪,你竟然没死!”师无为的声音有些发颤。
  梅洛雪眉眼弯弯,心情愉悦道:“没把你送下地狱,我怎么舍得死?我家阿渊这些年在天衍宗,真是承蒙照顾。现在我来了,为了表示感谢,我也会好好关照你!”
  第一百二十五章
  喜宴已经完全失去了一开始的初衷,从陆行渊出场开始,气氛就变得有些紧张。现在就连梅洛雪也来凑热闹,她和陆行渊不同,她是小辈们完全不认识的人,更何况还有谢萱这个挡箭牌,就算大摇大摆地进了喜宴,也没有人发现有什么异样。
  她坐在那里,不知道坐了多久,如果她不出声,根本不会被察觉。
  参与过战争的人瞬间戒备起来,陆行渊是他们看着成长起来的孩子,就算他此刻很强,也给人一种是小辈,可以放松对待的感觉。
  但梅洛雪是在战场上收割生命的美|艳魔女,那漂亮的外表下藏着的是嗜血和残忍。
  谢道义注意到她的位置,瞬间浑身僵硬,佛宗和魔情宗也紧张起来。
  陆行渊淡定的品酒,他能有不动如山的底气,当然是因为在他身后有给他底气的人。
  被梅洛雪用五彩绸缎绑住手拉拽在身边的谢萱一脸震惊,眼底写满了难以置信。
  和她在一起的其他人也诧异地看过来,他们刚才还是故事外的旁观者,此刻就成了最有利的人质。
  谢陵歪了歪头,他没有害怕,也没有恐惧,只是好奇地打量梅洛雪。他一开始就觉得这个人有问题,原来那不是错觉。
  谢陵注意到梅洛雪的称呼,阿渊,那不是大家所熟知的名字,而是那个陆行渊曾经郑重地告诉过他的名。
  是亲人吗?谢陵眼神闪烁,转而看向陆行渊。陆行渊和他对视了一眼,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谢萱看着手上的彩绸,她还没有从这样的混乱中反应过来,这些日子形影不离的朋友突然变成了她不知道的模样,用她的生命做为要挟。
  “为什么?”谢萱不明白,她本能的这样询问,却又觉得这不是自己想知道的。
  梅洛雪眉眼弯弯,笑道:“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梅洛雪,是阿渊的姑姑。”
  陆行渊为数不多的亲人,陆晚夜的同门师妹,一个早就应该出现在陆行渊生命中的人。因为阵法的限制,消息的不灵通,她现在才出面讨回公道。
  沦为人质的几人惊讶的瞪大眼,比起被挟持,这个消息更让他们震惊。他们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人,之前在楚红馆,她和陆行渊都在。
  无尘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谢陵耳朵抖了抖,心底的猜测被证实,他抿了抿唇,不自在地整理了一下衣襟。
  虽然是被当成了人质,但也想留下一个好印象。
  意识到自己起了这样的心思,谢陵顿了顿,耳朵尖红了一片,突然有点难为情。
  眼下这个局面算不得好,谢道义的两个儿子,唯一的女儿,佛宗的佛子,魔情宗的圣子,因为关系好走在一起,所以被劫持也是在一起。
  以梅洛雪的修为,就算手上只有一个人,也能瞬间灭杀他们。
  凌玉尘倒向无尘,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身体颤|抖。
  无尘看着他,道:“我们被当成人质了。”
  声音平缓,没有起伏,更不可能有害怕的情绪。
  凌玉尘抬头,面带绯色,那双眼睛看向梅洛雪时,带着不一样的色彩,小声地和无尘嘀咕道:“我果然很喜欢魔族的美人啊!”
  那样的妖娆艳丽,充满神秘的色彩。就算是劫持了他的魔族也不例外,反而让他更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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