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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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津行也不是没见过女人哭,过去谈生意谈崩的时候,那些因此就要丢掉饭碗或者被责骂的对方代表里,偶尔会有一两个忍不住当面流泪的——
  多数情况下他无动于衷。
  但是眼下情况突然变得不太相同。
  不得不说,贺津行能感觉到自己有些反常,面对苟安的眼泪,他盯着那被一滴滴泪珠润湿的被面,有点惊讶地发现自己并不像过去一样能够冷眼对待……
  下意识地曲起指节,手腕动了动,有一个几欲抬起的动作。
  几乎就要忽略心中原本隐约存在的不满,想要帮她擦掉眼泪。
  他忍了忍,勉强忍住了,没动。
  “……你先别哭。”
  最终只是稍微显得比较有诚意地提出建议。
  “不行。我忍不住。”
  她的嗓音还带着一点点哭腔的酸涩。
  这可怜巴巴的声音,成功地让男人心中感触又有升级,贺津行从“隐约反常”至“反常到失去语言”只用了大概三秒——
  是苟安一句话、六个字的时间。
  突然学会了开口前踌躇思考。
  很多时候,他说话不会也不用刻意地把握与人交流时需要用到的度,比如刚才那句“不会解除婚约”,在他看来完全就是安慰……
  但是成功地惹得她哭到停不下来。
  这种情况下再说错两句,惹得她哭得更厉害,搞不好贺津行自己都要觉得自己是个禽兽。
  “你想让我做什么,才能不再把夜朗这号人再放眼里?”
  苟安红着眼,始终死死地捏着他的衣袖,此时此刻的她看上去坚定又固执。
  “提出来。”
  问题的源头是夜朗没错——
  但大方向上,也不全是他的问题啊。
  完全不知道该从哪说起,所有的话堵在嗓子眼里化作一声叹息,贺津行只是语气变得好商量了些,“嗯,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
  “现在就要解决。”
  “……”
  所以江已到底是为什么天天喜欢和小姑娘们混一块儿的,还一次收集一大群,明明只有一个就能让人发际线后退一毫米了。
  ”突然提到要你做什么,我不得再想想……?首先要你做的应该是,先不哭了,行不行?”
  “除了这个。”
  她摇头。
  “因为我真的忍不住。”
  好的,谈判失败。
  小姑娘以为他拒不合作,一着急哭的更加厉害,眼泪肆无忌惮飞溅,有一滴甚至飞到他的手背上。
  温热,湿润。
  毫无杀伤力。
  杀伤力堪比浓硫酸。
  盯着自己的手背,向来矜持有度的男人一瞬间彻底失去了声音,在把自己的手背盯冒烟之前,他最终还是伸出了手,用卷曲已久的指节,替她擦掉眼泪。
  不得不承认,这一局,是他主动投降认输。
  他贺津行,主动认输。
  真是个新奇的体验。
  ……
  暂时不会被强行掉队的小狮子,在以无限粘人的姿态伸手捉住雄狮替自己擦眼泪的那只爪时,听见【叮】地一声系统提示。
  好消息是,贺津行的友好度升到了55。
  坏消息是,她完全不知道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男主自我攻略瓦解铁石心肠,先上一分
  明天轮到女主上分(不是)
  都别吵架啦,第一章都有宝让吓得不敢入坑了以为这首什么龙潭虎穴啧啧啧这多不好
  第84章 驯服一只野兽
  她不喜欢我。
  贺津行的人生中大概有过两次动摇, 第一次是站在轮船上那间休息室的门前,犹豫推开门走进去还是转身离开;
  第二次是昨日站在人群外,他其实真的思考过在人群簇拥着苟安离开时转身离开,毕竟哪怕是婚约, 也不能成为束缚贺津行此人行为的条件。
  不幸的两次动摇, 最后都被苟安迅速掐灭在了摇篮中——
  第一次, 她在他避开的情况下,依然毫无征兆地空降在他面前;
  第二次, 她站在门口如被扔下的小动物, 回头拼命寻找他。
  贺津行开始相信这世界上搞不好有命定的克星这件事,这个想法让他毛骨悚然。
  “她很敏感。”
  酒杯被轻轻放在桌面上, 里面的威士忌已经所剩无余,被冻得结实的手工切割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音。
  男人双腿交叠坐在宽大柔软的皮质沙发上, 一缕塌软下来的柔软黑发垂落在他的眼前, 遮住了眸中的部分光泽。
  酒精强行褪去了一些白日会有的情绪伪装, 此时他的声音冷静得近乎于平铺直述。
  “我只是提了一嘴‘解除婚约‘这四个字, 不是威胁,也不是强调,只是试探性微弱的随口一提。”贺津行盯着酒杯闪闪发亮的冰块,说,“她立刻就被吓坏了, 问我是不是想要解除婚约。”
  嗓音冰冷。
  所以在场的人并不知道在“吓坏了”下面暗藏着的还有汹涌的眼泪……
  以及贺氏掌权人迅速崩塌、放弃试探的狼狈。
  江已与陈近理面面相觑, 很难忽视贺津行语气中的茫然——
  毕竟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贺先生在如战场的商场上杀伐果决, 他们这样的人心软做不成大事, 而他恰巧是把这一点做到最好的那一个:贺津行从不心软。
  哦。
  现在这句话, 可能可以加个象征着“过去式”的前缀, “曾经”。
  陈近理挑眉:“你想解除婚约?”
  贺津行立刻蹙眉。
  陈近理的眉毛也没放下来,“不想的话,你试探个什么劲?”
  贺津行眉毛蹙得更紧了些,他从来没有想过解除婚约这件事,天塌下来了都不可能。
  他试探个什么劲?
  不知道。
  就是觉得夜朗这号人突然出现,有了存在感,让他如鲠在喉。
  ——然后就做了很多没必要的操作。
  这和贺津行平日里的为人处世原则完全背驰,这就是他觉得烦躁不已,以至于半夜不睡把好友们挖出来喝酒的原因。
  男人的沉默,让他身边坐着的人们也变得更加沉默,陈近理对着江已用口型说:你来。
  江已嬉皮笑脸惯了,这种场合确实合适他来。
  没忍心开出那个“你惨啦,你坠入爱河啦”的玩笑,抬起手拍拍贺津行的背,非常含蓄地说:“别害怕,苟安只是一个小姑娘,又不会吃了你,你想东想西搞一堆骚操作、紧张成这样是做什么……顺其自然嘛!”
  贺津行挥开他的手:“跟你说不清,一屁股桃花债。”
  江已缩回手:“哦,我跟纯爱战士确实说不清。”
  陈近理:“好好的你攻击他做什么?”
  江已:“对啊,好好的你攻击我做什么?”
  陈近理:“我说你。”
  江已:“哦。”
  江家少爷又转向贺津行。
  “你又没出家,喜欢上的也不是隔壁老王的——”
  声音因为被冷漠地瞥了一眼哽住,停顿了下,嘟囔了声“占有欲那么强十足像个变态”,他才继续,“苟安是你的未婚妻,你对她上心或者对她宽容并不犯法也不会要你的命,没必要如临大敌。”
  贺津行想了想,似乎是欲言又止,最后却什么都没说,也没反驳。
  确实反常。
  陈近理露出一个惶恐的表情。
  江已还在持续输出:“你看啊,这简直是上帝爱你的表现,阿门。小姑娘喜欢你,你也在逐渐喜欢她——”
  陈近理和贺津行双双转过头来盯着他。
  江已:“……”
  江已:“干什么?我刚才不小心说出了核聚变的可控公式?”
  都用这个惊悚的表情看着他,很没有礼貌嗳!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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