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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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安全局怎么会给自己发急报?
  朱权连忙打开急报,展开一看内容,瞬间站了起来,连忙问道:“驿使在哪里?让他马上过来!”
  房宽对门外喊了一声,一名冻得嘴唇发青的驿使走入房间,抱拳道:“见过宁王。”
  朱权低头看了看信,无法相信地对驿使问道:“四哥,燕王疯了?”
  “北平市民是如此说,见证着无数,但是否真疯了,并没有定论。”
  驿使谨慎地回道。
  朱权想起来离开京师之前,与朱允炆的“殿中对”,朱允炆便明确地推演过北平的局势,如今看来,他所推演的一切,都发生了。
  燕王疯了。
  是假疯。
  朱权清楚,朱允炆是知道朱棣装疯的,也预判了他会装疯,可朱棣不知道这一切,依旧卖力地表演着疯傻。
  朱权从内心深处为朱棣感觉到浓浓的悲哀,也极度震撼于朱允炆的天才预判。
  似乎朱允炆在很久之前,便写好了剧本,选好了角色,造好了舞台,然后喊了一句“朱棣,请开始你的表演”,朱棣浑然不觉,按照剧本的安排,一步步走下去,最终到了剧本最精彩的一幕:
  装疯卖傻。
  朱权可以想象,此时的朱允炆一定在京师笑得很开心,而朱棣,只能自以为成功地,卖力地表演着一场完全不可能达到目的的表演。
  “皇上是对的!”
  朱权瘫坐在椅子里,似乎房间温度更低了,让朱权不由颤抖起来。
  朱允炆预见了一切,却并没有行动,而是一直在给四哥机会!
  朱权清楚,按照朱允炆接下来的预判,那朱棣便会等待时机,派人或亲自来大宁,最后夺走自己的朵颜三卫,回击北平,并以北平为据点,与朝廷分庭抗礼!
  “不行,本王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朱权清楚,一旦事情继续演变下去,那自己必死无疑。
  与一个坐拥大明天下,又有极强预判能力的帝王为敌,没有任何胜算可言。
  何况新军之策的事,朱权十分清楚,如今京师、北平诸卫,几乎全部归心朝廷,一旦北平出现祸乱,那这些士卒,必拼死作战。
  新军之策武装下的诸卫士卒,是知死而不畏死的军队,是意志如长城的军队,是以死报国、死而不悔的军队!
  这样的军队,朱权没有把握赢下来,哪怕他手中拥有大明最强的骑兵朵颜三卫!
  “让毛整、和允中来见本王!”
  朱权思虑良久,对房宽说道。
  毛整、和允中很快便进入宁王府,朱权将写好的信封好之后,交给毛整,对两人说道:“你二人曾是燕王旧部,如今本王需要你们,连夜出发,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封信当面交给燕王,然后马上返回大宁府。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要说,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要问!明白吗?”
  和允中看了看毛整,毛整虽然不明白什么事,依旧凝重地答应下来,见朱权没有其他吩咐,便藏好信之后,匆匆离开大宁府,直奔松亭关而去。
  同室操戈的事,朱权不希望看到。
  十一月二十七日,京师皇宫,谨身殿。
  朱允炆看着闭目沉神,不断拨动佛珠的道衍,拿出了一封八百里加急急报,说道:“这封急报来自于北平府。”
  道衍睁开眼,凝眸看着朱允炆,问道:“到时候了吗?”
  朱允炆微微点头,从桌案上的木匣子里,取出了封好的信件,说道:“师父的预判,在朕这里,尚未解封。”
  道衍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封火漆完整的信件,轻声道:“皇上的预判,完好无损。”
  朱允炆用小刀,挑开火漆,取出了道衍的预判,问道:“若师父预判有误,还请留在朕身边,为大明出一份力。”
  道衍枯瘦的脸颊微微颤了下,撕开信封,取出其中的信件,凝重地说道:“若皇上预判有误,还请遵循承诺,允可本僧回归北平庆寿寺。”
  “哈哈,一言为定。”
  朱允炆展开道衍的预判,其上只有九个字:
  纳新军之策,忠君报国。
  道衍展开朱允炆的预判,低头看去,瞳孔骤然放大,只见其上写着八个字:
  装疯避祸,伺机而动。
  朱允炆指了指北平府的急报,哈哈大笑着离开了谨身殿。
  道衍不安地打开了那份急报,手有些颤抖,一脸惊惧地看向门口,那里,傲然站在寒风中的,是大明的帝王——朱允炆!
  第四十一章 《猫论》与杨士奇
  通晓阴阳,洞察玄机的道衍,向朱允炆下跪行礼。
  朱允炆下旨,恢复道衍世俗之名姚广孝,任命姚广孝为僧录司左善世,同时入翰林院,任职侍讲学士,为皇帝进读书史,讲解经义,备顾问应对。
  姚广孝看着朱允炆,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翰林侍讲学士,可谓是半个内阁之人,虽然不具备实际权力,但却拥有着影响皇上决策的能量!
  自己之于建文帝,之于大明,一没有显赫的过去,二没有任何背景,三不是科举出身,四无任何功绩,五没有施政经验,如何能进入翰林院?
  原以为朱允炆留下自己,只不过是个虚伪的借口,随意将自己安排在某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可现在看来,他是认真的,是真的想要重用自己!
  难道我姚广孝,蹉跎数十载,终可一展心中抱负,不负平生所学了吗?
  姚广孝的升迁,在朝堂之上引发了激烈争论,一些官员上书,直指朱允炆,希望皇上不要擅自任命官员,不要听信谗言,更有甚者说朝廷之上无和尚立足之地。
  只不过这些人忘记了,朱元璋曾经也是和尚,凭什么大明就不能多一个和尚?
  朱允炆愤怒之余,拿出了邓公的白猫黑猫论,写了一篇三千言文章,发泄出了心中不满,直抒胸臆,点名核心:
  不管黑猫白猫,能捉老鼠的就是好猫。
  不管和尚尼姑,有才能,有才华的人便可为官。
  能者上,庸者下。
  你敢尸位素餐,我就让你下岗分流,为大明农业发光发热去。
  “纳才之道,当观其品,鉴其才,用其人。朕阅览群书,尤为欣赏一句: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朕思虑良久,认为此言,当为帝国选才之本策!”
  朱允炆的文章,从解缙拍案叫绝,到徐辉祖仰天长啸,再到百官拜服,只用了短短两日时间。
  《猫论》成为了内阁、六部讨论的重点,并从朝廷,传入民间。
  一时之间,手抄《猫论》成为南京市民最热读物,一些书坊见状,更是连夜印刷,将《猫论》在京师销售,一些行商之人在离开京师时,也会带上数量不菲的《猫论》。
  于是不久之后,苏州、杭州、南昌、开封、济南、北平等各地,都出现了建文帝的《猫论》。
  武昌府,江夏。
  一位三十余岁,身着玄青色长衣的先生,含笑对学堂的孩子们点了点头,孩子们行礼之后便离开了学堂。
  说这里是学堂,其实并不妥当。
  只不过是一杂物间,收拾出来的屋子罢了。
  而学子,也不过是乡间,寥寥无几的孩童罢了。
  “杨塾师,哈哈,你果然还在这里。”
  员外郎丁谨快步走入学堂,声音洪亮地喊道。
  杨士奇将手中的《大学》合拢起来,抬头看着已到门口的丁谨,起身施礼道:“员外郎有礼了。”
  “哈哈,你我还客气什么。”丁谨爽朗一笑,提了提手中的酒菜,说道:“今日,我是来报喜的。”
  “报喜?”
  杨士奇有些诧异,看着丁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丁谨拉着杨士奇坐下,将酒菜摆上桌,笑着说道:“大喜事啊!杨塾师,你要入京了!”
  “入京?”
  杨士奇站了起来,一脸惊讶。
  丁谨示意杨士奇坐下,搓了搓手,看了看破败的学堂,说道:“你这也太冷了一些,不过,苦日子也到头了,你先看看这篇文章。”
  杨士奇接过丁谨从怀里掏出的文章,低头看去,只见上面写着《猫论》二字,不由笑道:“什么时候,猫也成了值得你大惊小怪的事?”
  “你且看下去。”
  丁谨倒满了酒,自顾自地喝了一口。
  杨士奇仔细看去,原本含笑的面容,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当看到“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时,更是拍案而起,喊道:“好文章啊,好文章!”
  “动静小点,打翻了我的酒,治你不敬之罪!”
  丁谨呵呵笑道。
  杨士奇来回看了数遍,啧啧称绝,道:“这《猫论》通俗易懂,开宗明义,鲜明异常,读之令人振聋发聩,豁然开朗。何为人才,如何选才,当以此策行天下。当今圣上,乃是圣明君主,当我一拜!”
  杨士奇说完,将《猫论》放在桌案上,恭谨至极,肃然行大礼。
  丁谨重重点头,起身,陪着杨士奇行礼。
  《猫论》虽只有三千言,但此论一开,意味着大明万千人才将被重用!而那些碌碌无为,尸位素餐的庸才,将会被踢出去。
  杨士奇拜的不只是皇上朱允炆,还有大明未来!
  “今日,当不醉不归!”
  杨士奇肃然道。
  丁谨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不醉不归的话还是别说了,你少喝点,免得老母亲担心。”
  杨士奇哈哈大笑起来,目光中含有泪花。
  过了年,自己便三十六岁了。
  一岁丧父,随母亲漂泊四方。
  六岁时,母亲改嫁罗性,自己改姓罗。
  因在罗家祭祖时,自己做土像祭祀杨氏祖先,被罗性发现,认为自己有志气,便恢复了杨姓,支持自己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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