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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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用力扯了下袖子,几乎将指尖全都盖住才伸手接了过来:“多谢。”
  窦安康隐约觉得她有些奇怪,可难得能见面她也没多想:“这屋子里可是许久没通风了?味道有些奇怪……”
  她随口抱怨了一句,其实这味道不只是奇怪,还有些刺鼻,她方才一进门就闻见了,却有些分不清是什么。
  谢蕴却仍旧被惊得心口一颤,连忙开口:“那我们出去外间说话吧。”
  “也好,我带了些你爱吃的菜来,你快尝尝。”
  谢蕴指尖蜷缩了一下,她不敢吃,可窦安康如此用心,自己先前又有些对她不起,实在不忍抚了她的好意。
  只尝一口敷衍过去吧。
  “好。”
  奶嬷嬷开了食盒,谢蕴听着碗盘碰撞的声音,仔细记下了位置,等奶嬷嬷递了筷子过来,便抬手去夹。
  窦安康“咦”了一声,谢蕴手一抖,筷子险些掉下去。
  她强装镇定:“怎么了?”
  “没什么,”窦安康笑起来,“是没想到姐姐你如今吃姜了。”
  原来是这一筷子夹到了姜。
  谢蕴笑了笑:“冬日天寒,还是要吃些姜的。”
  她面不改色地将姜丝吞了下去,忽然想起来了似的开口:“天色不早了吧?你赶紧回去歇着吧,饭菜我会好好吃的。”
  窦安康也的确是十分疲惫了,闻言便起身往外走:“那姐姐,我过几日再来看你,你屋子里记得通通风,太憋闷了也不好。”
  谢蕴应了声好,隔着两层衣衫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安康,要照顾好自己。”
  窦安康失笑:“我知道,姐姐下次不要说这种话了,听起来有些古怪。”
  谢蕴失笑,却仍旧应了一声,她可能真的没机会和窦安康再说这句话了。
  “别送了,姐姐回去吧。”
  窦安康说着便扶了奶嬷嬷的手往外走,出幽微殿大门的时候回了下头,却见谢蕴还站在门口,她挥了挥手,却没能得到回应。
  她蹙了下眉头,是她的错觉吗,今天的谢蕴真的好生奇怪。
  “娘娘想什么呢?”
  奶嬷嬷见她上了软轿还在出神,不由问了一句。
  窦安康一叹:“我也不知道,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许是您近些日子太过劳累了吧。”
  “兴许吧……”
  窦安康嘀咕一句,正要合眼休息,却忽然想起来了谢蕴屋子里的是什么味道。
  她脸色猝然一变:“回去!”
  第399章 我要怎么救你
  良妃的仪仗急匆匆回到了幽微殿,守门内侍见她去而复返,架势还颇有些气势汹汹,下意识伸手拦人。
  可一向待人温和,轻易不会动怒的良妃这次却一改之前的脾气,毫不客气地拍开了两人的手。
  “滚开!”
  内侍是知道良妃和谢蕴有交情的,暗地里也得过吩咐,若是来者没有恶意,也不必太过死守规矩,故而犹豫片刻两人还是没有追进去。
  窦安康却也没有声张,折返的路上她怎么想怎么觉得谢蕴是在有意隐瞒,她怕自己开口直接问反而会被谢蕴牵着鼻子走,索性一抬手,将所有人都拦在了门外,自己一人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饭菜还摆在外间的桌子上,再没有动过的痕迹,良妃只扫了一眼便抬脚往内室去,刚到门口就听见里头一阵异响,她连忙顿住脚,抬手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条门缝。
  比之刚才更浓郁的血腥味涌出来,窦安康不自觉抓紧了帕子,暗淡的灯光下,谢蕴伏在榻边正剧烈地呕吐,看得出来她十分善于忍耐,可全身不受控制的颤抖还是暴露了她的痛苦。
  可身处其中,谢蕴却仿佛习以为常,既没有因为痛苦而哀鸣,也没有自怜哀怨,等呕吐告一段落便撑着床榻站了起来。
  她平静得像是什么都发生一样,盖上痰盂的盖子后便坐回了床榻上,先前她似乎在忙什么别的,此时过度都没有便又捡了起来。
  然而片刻后,她再次控制不住的弯下了腰,这次窦安康清楚地看见了她吐的是什么,那是一滩粘稠的黑血,一出口的瞬间便有浓郁的血腥气涌了出来。
  她彻底僵住了,怎么会这样?
  谢蕴怎么了?
  她站在门边回不过神来,然而谢蕴却已经再次冷静了下去,如同刚才一般,她完全没有为自己的痛苦而表露丝毫异样,若不是窦安康就站在门边看了个全程,怎么都想不到此时如此安静从容的人,刚刚经历了什么。
  她再也忍不住,推门走了进去,一开口声音都是颤的:“姐姐……”
  谢蕴微不可查的一僵,抬眼看过来的时候神情却迅速冷静了下去,她甚至还扯开嘴角笑了笑:“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落下东西了?”
  窦安康没能言语,她不明白谢蕴为什么要瞒着她,为什么身体变成了那副样子还要瞒着她。
  她快走两步一把抱住了谢蕴,一个字没说,温热的眼泪却一颗一颗掉进了谢蕴衣领里。
  谢蕴心里一叹,抬手安抚似的拍了拍她:“都看见了?”
  窦安康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她回想起之前谢蕴整日熬煮药浴的事来,那时候她的身体是不是已经很糟糕了?
  她口口声声说她中了毒,药浴是唯一的办法,可不管是她还是殷稷都没有相信她。
  他们带了那么多庸医来看她,然后指责她,埋怨她,再也没有理会她……
  “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我当初不该不信你……”
  她悔不当初,内疚和痛苦让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谢蕴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没事,没事,都过去了,是我用的方式不对……你们都尽力了,不怪你们。”
  窦安康越发难堪,明明遭罪的是谢蕴,现在却还要她来安慰自己,她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一番,强打起精神来打算再去找人来给谢蕴看诊。
  可只动弹了一下,一抹黑红便在眼前闪过,她微微一僵,目光重新落回去,那摸触目惊心的颜色在谢蕴衣领之下,因为被她抱着,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包裹得十分严实的衣领被挣开,那仿佛要腐烂的血肉,隔着一层皮肤清晰的出现在她眼前。
  窦安康彻底僵住,这是什么?
  伤痕?
  人的皮肤怎么会变成这样?谢蕴到底怎么了?吐血还不够吗?
  她指尖颤抖起来,很想去碰一下那伤处,可她僵了半天却迟迟落下去,她想起谢蕴刚才对她的躲闪,想起她刚才的强装冷静,根本开不了口去拆穿她。
  可眼睛却控制不住地再次掉下泪来。
  谢蕴还不知道她发现了更深一层的秘密,略有些无奈地笑了一声:“怎么又哭了,别哭了,仔细眼睛疼。”
  窦安康紧紧抱了她一下,强自打起精神来,谢蕴不想告诉她她可以装作不知道,但她不能眼看着她继续被困在这座冷宫里。
  “我不哭了……姐姐,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才能救你?”
  谢蕴又笑了一声:“你也盼我些好,原本也不致命的。”
  窦安康咬着嘴唇才不至于啜泣出声,这般厉害,说是不致命,可她要怎么信?
  “姐姐,扶风有个神医,听兄长说,我年幼时候发过一次病,情形十分凶险,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就是那位神医救了我,我这就让人去找她,一定能治好你。”
  年幼时候遇见的神医……
  谢蕴心里一叹,且不说这么多年过去人是不是还活着,就算真的还活着,她能等到吗……
  “那就劳烦你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但她仍旧没有拒绝,给自己一个希望也好。
  “快回去吧,天色很晚了。”
  窦安康哪里能放心走,可她再留下也只会让谢蕴继续跟着费神,身上不知道有多难受,还要花心思应付她……
  她挣扎许久还是站了起来。
  “好,姐姐,我明天再来看你。”
  她依依不舍的看了谢蕴两眼,终于肯迈开脚,什么东西却被带了下来,她弯腰捡起来,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出来那是个做到一半的手笼。
  是想遮住身上那些伤痕吗?
  她看了一眼谢蕴的手腕,果然有痕迹越过衣袖,蔓延到了手背上。
  她不忍地扭开头,心里却有些不安,她记得谢蕴的女红还是很好的,怎么如今一个小东西竟然做成这样?
  “姐姐,这个……”
  她拿着手笼晃了晃,谢蕴循声看过来,眼睛却动也不动。
  窦安康心里突地一跳,不安的预感再次侵袭全身,她僵了好一会儿才抖着手又晃了晃那手笼,谢蕴的眼睛却始终只看着她,动都没动一下。
  第400章 我要送你出宫
  “怎么了?”
  谢蕴迟疑着开口,她显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可碍于目不能视物,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试探的十分小心。
  窦安康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很想说一句没什么,可嗓子却在一瞬间哑了下去。
  她想起刚才来的时候,谢蕴那般狼狈地在地上找那个盒子,想起谢蕴那一筷子夹起来的姜丝,想起她静静立在门口等自己远去,一时间心如刀绞。
  “安康?”
  谢蕴的声音越发不安,甚至扶着床榻想要站起来。
  窦安康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终于维持住了冷静,她哑着嗓子开口:“没事,我是见这杯子上的花纹很别致,一时看得有些出神……没别的事。”
  “是吗?”谢蕴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慢慢坐了回去,“你喜欢的话就拿走吧。”
  却根本不知道窦安康从进门到现在,连看都没看一眼那茶杯。
  “好……”
  窦安康仍旧答应下来,她原本还想和谢蕴道个别,可张了张嘴,却再没能说出话来,只能仓皇地出了门,瞧见奶嬷嬷时她终于忍不住,一头扎进她怀里,泣不成声。
  奶嬷嬷有些慌:“怎么了?又和谢姑娘吵架了不成?姑娘家闹些矛盾也是常有的,莫恼,莫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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